作者:风之岸月之崖
童潼呆愣愣的,下意识地朝宋离看去:“宋离可以陪我……”。
“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顾恩第接过童潼的话,他揉着童潼的头,哄道:“听话,你跟宋离还有丝捻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要让我担心你们”。
不要让他担心……
明明就是一句很正常的话,可是不知道怎的,童潼却不喜欢。
苏远看情况不对,也急忙开口:“是啊,嫂子,京城太远了,而且那边还不太安全,你要不还是别去了”。
“不安全?”童潼忽而神色一凛,担忧起来:“那相公一个人去的话,会不会出事啊?要是相公出事了,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苏远语塞。
宁师也觉得胸口忽而就堵了石块一般。
丝捻拉他,劝道:“大嫂,你别紧张,大哥去京城参加会试,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了也不止是大哥一个人去京城,有很多学子也都会一块去京城的”。
“很多人?”童潼朝苏远欲宁师看去:“你们两也去吗?”。
“那是自然”宁师道:“不止我们,还有其他地方的学子也会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所以你不用担心言之在京城会出什么事,你呀,你只要乖乖的在家里等着言之回来就是了”。
童潼呆呆的点头,他朝顾恩第看去,又忍不住问:“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不能”顾恩第道:“你听话,乖乖的在家里等我回来”。
顾恩第虽然说的温柔,但他眼底的神色却是颇为强势,童潼看得怔住了,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事,童潼一下子就没了什么胃口,他只呆愣愣的,将东西收拾了,随着宋离一块把碗筷拿去了厨房。
苏远憋了这么一会,实在憋不住了,他拉过顾恩第起身就朝着角落里拖。
“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为何一定要到这里来说?”顾恩第狐疑。
苏远面色略微阴沉:“顾恩第,你跟沈竹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恩第听得狐疑:“什么怎么回事?”。
苏远脸有愠怒,差点说出什么不该他说的话来。
宁师反应极快,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苏远以前曾经与沈竹有些过节罢了,你知道的,苏远眼里揉不得沙子,难免会小气了些的”。
宁师故意将这话说得似开玩笑一般。
苏远也冷静了几分,他一把甩开顾恩第的手:“没错,我跟沈竹是有些过节,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不记得了,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顾恩第听得狐疑:“你与沈竹有过过节?这是何时的是?”。
“这个你别管,你也管不了”苏远气性似乎不小,他想起童潼之前那呆呆的样子,就觉得这气不打一处的来。狠狠吸了口气,苏远忽而又说:“顾恩第,你不要跟沈竹一样,做出那些下作的事来,如果你做了,别说我不再拿你当兄弟了!”。
这话有些重了。
可是沈竹究竟做过什么?
顾恩第心里疑惑不已。
苏远也不再多说,只转身甩手离开。
宁师轻轻一叹,朝顾恩第作揖之后,便追着宁师而去。
四合院的门外,宁师拉着苏远:“你方才差点就要坏事了”。
苏远看他:“你怕我说什么?说些干预他们夫妻的话吗?”。
“难道不是?”宁师蹙眉:“从沈竹来了之后,你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我原先以为你只是与我一般对沈竹好感不大,如今看来,说你憎恨沈竹也不为过,到底……”宁师略显迟疑:“到底你与沈竹,是有何种过节?”。
苏远眯起了眼,话音说的颇为咬牙切齿:“毁人闺誉算不算过节?”。
闺誉!
宁师震惊。
不止宁师震惊了,站在大门边上的宋离,也震惊了。他盯着两人的身影,神色间明显便是难以置信,只是苏远与宁师之后再说了什么,他却听不见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宋离忍不住在心里唏嘘了起来。
若是闺誉,那便说明当年受害的是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还与苏远关系匪浅,才会让苏远对他如此愤然。
可是……
苏远口中那个毁人闺誉的沈竹,眼下……却是顾恩第的朋友。
抿了唇,宋离转身回去的时候,神色阴沉得可怕。
丝捻见他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刚才带出去的东西,不由得满脸疑惑:“苏远哥哥他们已经走远了吗?荷包没还给他们?”。
宋离点头:“下次再还给他们吧,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
丝捻点头,也没多想。
宋离握着手里的荷包,转身也回了院子。
院子的主卧里,童潼整个都还有些怔愣愣的,宋离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呆呆的抬眼,嚅动着唇。
“怎么了?”宋离疑惑,忙朝他走近。
童潼只是睁大眼,似丢了魂般:“相公……要去京城,不带我,他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宋离心里忽而狠狠拧了一把。
“怎么会?他只是去考试而已,再说了,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你了?”。
“真的吗?”童潼抓向宋离的手,有些微的轻颤。
宋离点头,朝他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保证,他若是敢辜负你不要你,我一定帮你揍他!揍得他鼻青脸肿,变成猪头!”。
门边,顾恩第刚刚过来听到的就是这话,虽然他有些莫名宋离为什么要帮童潼揍自己,不过倒也没有进去。
童潼反而慌了,忙抓着宋离:“不能、不能打架!”。
“不打架,就只是揍他而已,揍他不是打架”宋离胡扯。
童潼也慌:“不、不揍!不揍相公,你揍相公,我会、我会心疼的!”。
宋离长长一叹。
童潼抓着宋离,反过去安慰宋离:“你别吓唬你,我也不吓唬我,相公……相公不会不要我的,他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他肯定不会的……”。
既然这么肯定,那为什么又这么害怕?
不过这话,宋离到底也没问出来,即便他问了,童潼也回答不出来。现在的童潼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他既害怕又相信着顾恩第。
房间里,宋离与童潼又说起了旁的话来,显然是在转移注意,门外,顾恩第却沉默着,他就倚门而立,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
不知道……
是不是失了清明的人都会变得像童潼这样,这么……缺乏安全……
☆、结发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眼便过去了。
这两个月里,童潼整个人都是惶恐的,即便他在顾恩第的眼前努力掩饰自己的惶恐的,可是一个傻子,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是惶恐当中,童潼的食欲不如前段时间那么好了,人似乎也跟着消瘦了些许。
夜晚,顾恩第与他搂在一处,掌心触摸着童潼明显消瘦下去的身骨,他微微蹙眉,忽而低低开口问道:“这两日怎受了这么多?福嬷嬷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童潼迷迷糊糊的咕哝着:“不想吃,一小口就会饱了”。
房间里,忽而就安静了下来。
须臾了,顾恩第忽而又道:“过两日,我便要动身前往京城了”。
原本迷迷糊糊被困意袭来的童潼,瞬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
顾恩第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不由得收紧了手臂,将童潼箍着:“等我回来,给你带京城的礼物可好?”。
“我……”童潼声音有些发颤:“我真的不能陪你去京城吗?”。
“我不放心”顾恩第道:“京城太大了,比江城还大,万一你在京城弄丢了你自己,找不到我了你怕不怕?”。
童潼一惊,猛地翻身面朝他看去:“京城,很大?会大得让我弄丢自己么?”。
“是啊,京城很大的”顾恩第哄骗他:“而且,京城那边我们都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丝惗不可能跟着我们过去的,宋离也不是京城的人,倘若你们在京城弄丢了我该怎么办?”。
“那……那……”。
那什么,童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里急得不行。
顾恩第盯着他看了半响,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说道:“童潼,你可知道发结?”。
“发结?”童潼一脸迷茫:“那是什么?”。
顾恩第抿唇一笑,他掀开被褥下了床畔。
童潼跟着疑惑的坐起身来,还没开口问个明白,就被顾恩第给惊着了。
桌边,顾恩第寻了把剪子出来,他剪下自己的一撮长发,走到窗边,又在童潼的惊愕中,剪下童潼的一撮长发,而后就坐在床边开始慢慢的弄了起来。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呀?”童潼困惑不已的凑上去看。
顾恩第抬眸看他一眼,口中忽而低低吟了起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是已然结发,便自然是该给你一个发结的,合你我二人之发而成的结,便如同你我二人一般,一生一世,白首相携,不离不弃的”。
夫妻结发,这是一众很美好的词,可是却已经很少会有人当真去这么做了。
床头上,童潼呆呆的,他只是睁大眼盯着顾恩第看,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瞧着顾恩第专心致志的,将两人挽结在一起的长发,编织成了一个小小的结,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就摊在顾恩第的掌心里面。
不知怎的,童潼忽而觉得……眼眶,有些微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伸手抓起那由两人长发编织成的发结,口中似无意识般地呢喃着:“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顾恩第心里微颤,瞳孔不由得变了一番颜色:“童潼……”。
童潼抬眸,一双大眼,泪水汪汪的看着他,那透明的水渍就这么蓄在眼眶里面,如何也不见掉下:“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唔……
眼中的人忽而模糊了起来,童潼眼珠一转,里面的水渍就瞬间化成了珍珠滚落出来,融在两人碰触在一起的唇缝间。
那味道……
有些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