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激辣鼠女
萧骐见状也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琉璃雪灯原是北离圣物,自然有它的特殊之处。”
颜暮雪闻言愣了愣,又抬眼看了看那灯。
他只知道,这灯帮过清玦哥哥,也帮过自己。
而他和纪清玦的生辰都是七月初七。
颜暮雪忽然笑了起来,提起笔,极快的在一张写着赵弦思生辰八字的流云笺上边写下了自己的生辰。
他捏着这张流云笺,近乎虔诚的将它掷入灯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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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张流云笺,安安稳稳的浮在灯火之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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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还跪在灯前,见到这盏灯终于肯接纳赵弦思的命数,终是忍不住落泪。
忽然间他在心里听见了一个声音。
有点低哑,带着磁性与温柔,还有些许魅惑的声音。
[你想救他吗?]
颜暮雪呆愣愣的答道:“我想,我可以救他吗?”
[拿你剩下的命数,交换一半给他。你可愿意?]
颜暮雪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淡笑道:“我愿意。如此,生同衾,死同椁。我很欢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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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脑海里悠悠的一声好,颜暮雪终于在哥哥的怀抱里睁开了眼睛。
抬眼便看见了哥哥焦急的神色。
“暮雪,你快吓死我了,你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我……”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极响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
三人都转过脸注视着琉璃雪灯的位置。
颜暮雪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灯上边的刻痕幻化成了实物。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坐在威武的黑龙脑袋上,乘风而去。
琉璃雪灯碎成了粉末。
被风一扬,飘飘荡荡,荡然无存。
可是颜暮雪却痴痴地笑了起来。
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
颜暮雪紧张的按着心口,站起来便要往外冲,可是跪了那么久一下子站起来他又差点晕倒。所幸颜辰景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
“暮雪,你又要做什么?”
颜暮雪可怜兮兮的抓住了哥哥的衣袖,脸上的表情却是掩藏不了的欣喜。
“带我去见弦思哥哥,他有救了,他有救了。”
颜辰景和萧骐均是一愣,似是不解颜暮雪的笃定从何而来。
颜辰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弟弟,声音略微有些颤:“你做了什么?暮雪,你刚刚用那盏灯做了什么?”
他的双手按在颜暮雪瘦削的肩上,有些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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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也不想说谎,只是轻声道:“我把我的命,分了一半给他。”
颜辰景只觉得呼吸一窒,不可遏制的怒气从心底蔓延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就想给颜暮雪一记耳光让他清醒一点。
所幸萧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劝道:“辰景兄,住手。”
颜暮雪也不躲闪,只是抬着水蒙蒙的猫儿眼怔怔的望着兄长,“带我去见他吧,现在他的命也是我的命了。哥。”
颜辰景愣了一下,最后无奈的阖了阖眼,道:“随你吧,我管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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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翻看衣袖的时候,赵弦思便看到那条红痕,已经到了终点的位置。
他迫不及待的要颜暮雪走,也是因为如此。
他不想让颜暮雪看见,自己是如何没了的。
他希望他的小糖罐子能永远天真,永远幸福。
死于血契反噬的人,太难看了,太可怕了,他不想吓到颜暮雪。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了郁远,为什么宁愿烧成灰也不想让顾时折看到那张支离破碎的脸。
可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是罪魁祸首。
他这一生,为了一己私利做了无数的错事,他不配被原谅。
他该永远铭记自己背负的一切,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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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在等待死亡的审判。
唇间溢出的鲜血,弄脏了床褥。逐渐迷离的神智,还有一阵一阵的心悸。
太冷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拥有这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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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忽然之间,他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清脆好听。
赵弦思睁开眼睛,原本迷离的神智清醒无比,他轻咳着,呕出喉间最后一口鲜血。
整个人身上的死气,抽丝剥茧般的,尽数消失了。
他茫然的掀开衣袖,发现手臂上的红痕奇迹般地消失了。
两只手臂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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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墨若欣喜若狂的声音从暖阁里传了出来:“陛下,您的血契解了。您的身子也彻底治愈了,这……这真是太……”
颜暮雪推开门,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他伏在赵弦思身前,伸手搂住了赵弦思的脖子,断断续续的抽泣着:“你终于好了,你终于好了……”
赵弦思从颜暮雪进来的一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他的小糖罐子,他的颜小猫。
眼睛红红的,肿的像小桃子。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还有他笃定的语气。
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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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人都被支了出去。
只剩下紧紧相拥的二人。
“暮雪,是你救了我。”
赵弦思抵着他的额头,抬手抹掉了颜暮雪眼角的泪水。
颜暮雪抬起脸,笑的温温柔柔:“那盏灯终究是还愿意帮我的。它答应我,将我的命,分了一半给你。”
他抬手轻抚着赵弦思的脸颊:“弦思哥哥,我们同生共死。暮雪答应过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好,你为什么这么傻,颜小猫,你这个傻子。”
赵弦思将他揽入怀中,这么多年来,他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如今,他却不想再压抑。
他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哭得不能自抑。
颜暮雪抱着他,轻轻的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感受着赵弦思无声的恸哭。
他感觉赵弦思的眼泪沾湿了自己的衣衫,颜暮雪笑了起来。
用尽力气,温柔的抱着赵弦思。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软糯,却带着深深地坚定:“弦思哥哥也是暮雪的小哭包了,对不对啊。”
赵弦思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舒缓,他轻声道:“对。”
第59章
颜暮雪捧着赵弦思的脸,温柔的亲了亲他眼睛。
“血契发作的时候是不是好疼啊。可是弦思哥哥,你为什么不哭呢。哭又不是羞耻的事情。”
是很疼。
痛彻心扉的疼。
最近的每一次发作,几乎都是噬心入骨的疼。
他不止一次想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