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琦
“此刻救下皇上与公主才是最要紧的大事,难道我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就算没有皇帝的兵符,料那兵部尚书也不敢不拨给我想要的人马!”名忧尘语声不高,但却森严凛然,还想劝说的孤灯与沉夜便不敢再说话了。
长年跟随在名忧尘左右,他二人深知其主脾性,少有这般神情的名忧尘此时下定了决心,旁人说什么……他不会放在心上。
孤灯与沉夜只好奉命那着名忧尘的兵符前往兵部。
“你们等一会儿。”就在孤灯与沉夜正要迈出内殿之时,名忧尘突然又叫住他们:“南方那边有什么动静?”
“日前传来消息,骆将军重病卧床不起;南夷余孽趁此进攻边郡,大人派去的两位将军目前正带军围剿,由于敌军人数不多,此刻战事应已平定。”
“是这样吗?”名忧尘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说不出是惊是怒、是怅是忧,他幽暗的眸光中透出一股难以用言语描绘的淡淡疲倦,面上却显出一副莫名了然的伤感。
这是名忧尘脸上从未出现的神色,孤灯与沉夜瞧得心中齐齐一痛,他们禁不住同时低头,不明心中突然酸楚发疼的感觉源于何处。
“去吧,按我之前所言传令。你们这次不用随我出行,暂且留在掖鸿宫。”名忧尘吩咐完毕,轻轻挥手。
这个决定,又使知道不管名忧尘走到哪里也习惯让孤灯和沉夜跟随的人深感诧异。
但四周的人不敢耽搁,各自领命迅速调齐军队。
四更时分,三军依名忧尘所令在皇城外聚齐。名家带的军队是天都最强的人马,名忧尘没将众将的这些本事放在眼里,他翻身上马,不再回头看皇城一眼,领着在最短时间内调齐的大军赶向皇帝的御用官道。
下册第十七章
日夜兼程赶路,以名家军为主力的援兵在名忧尘的带领下全速进军。名忧尘早年身受毒箭之伤,在马上撑不了几日,最后只得坐进轻便的马车,仍不减前行速度全力奔驰,希望能早日与皇帝会合。
众军不明白相国为何如此情急?眼见名忧尘被马车颠簸得几欲晕死,身体极为不适却仍然不肯减慢赶车速度,较为亲近名忧尘的人都觉难受。
但面对努力压制周身病痛,好像憋了一鼓劲儿,只想赶路的名忧尘,没有人敢在这个紧要关口提议放缓行军速度。
没过数日,名忧尘的军队岔出皇帝御用的官道,居然与栾天策在官道出口相遇了。
然而皇帝神态安详,率领的送亲队伍不乱不慌,安宁公主陪嫁之物丝毫不少,哪有军报中奏明的奔逃模样?
“相国领着大军,没有朕的许可从皇帝御用的官道追来,不知意欲何为?”栾天策满脸惊讶,继而皱眉看着被人扶着从马车内搀下来的名忧尘,目光由惊异很快转为阴沉,“莫非名相国……意欲发动军变?”
“陛下,丞相收到您被胡夷与隋晏大军追击才连日连夜领兵赶来救驾,大人护君之心日月可鉴,并非犯上作乱。”
名家的将领见名忧尘脸色惨白,神情憔悴,显然是因长途跋涉引发旧疾,暂且说不出话来,他们又想到之前全速行军救驾的事,如今听闻皇帝之言,纷纷气愤辩解。
“笑话!胡夷大领主是朕的妹夫,隋晏国的国君乃谦谦君子,他们诚心与天都交好,哪来的追击?分明是你名家意图不轨!唔,尔等身披戎装、手执利刃从朕的御用官道追来,难道仅是想抢夺安宁公主的陪嫁之物?”
栾天策不将名家众将的愤慨放在眼中,他拂袖森然斥责,直指名家怀有反叛之心。
“太过分了!我名家忠心为国,皇上竟然如此猜疑,硬要扣这桩天大的罪名在我等身上!”
“莫说我等原本没有犯上之心,就算有了,也是皇上是非不分,逼出来的!”
“皇帝一口咬定我家丞相居心叵测,实在令人寒心!倒不如……”
“住口!”一直默默歇息的名忧尘突然厉声大喝一声,众将汹涌勃发的愤慨之情这才暂且止住。
深深吸了一口气,名忧尘急促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声大吼让他耗尽了全身之力,所幸他因此阻止了名家那些按捺不住想趁机反了皇帝的部将,心中才稍定。
抬眼,名忧尘见到栾天策伸臂轻挥,皇帝带领的那支送亲队伍两旁的山峰上突然站出无数兵将,满满占据群山,一眼望去约有二、三十万之众,人人身穿南方守军服饰,为首领军者正是骆斐勋。
“就算名忧尘无罪,但名家之中肯定有人早存反叛之心,幸好朕事先已有准备,特令镇南大将军领军防护。你们还不下马受降?莫非真要造反不成?”栾天策端坐马上,不慌不忙地喝斥,神情凛然,充满了帝王威仪,让人不敢逼视。
名家众将此刻皆明他们落入皇帝的圈套,看出对方欲一举清除他们。这些人迅速估量双方的兵力,察觉己方所带兵力略略多出骆斐勋率领的人马,立刻低声劝名忧尘干脆撕破脸,趁势将皇帝从大位上拉下来。
名忧尘冷冷地摇了摇头,众将以为他担心名家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还待再劝,岂料不远处突然传来鸣鼓之声,数列大军整整齐齐由北面向这边赶来。
“是南宫将军?他不是在镇守边关吗?难道,他特意奉相国之命赶来?”
“原来相国大人早有防备,难怪如此镇静自若。”
名家众将皆知边关大将南宫睿是名忧尘最器重的大将兼妹夫,心中更是大定,他们转头得意洋洋地望向对面不动声色的栾天策,再回头看向名忧尘,见到自己的主帅脸色平静没有丝毫得色,眉头深深皱在一块儿。
名家众人跟随名忧尘多年,见状瞧出不妥,他们心中皆觉一惊,跟着大寒,忍不住同时脱口问道:“难道南宫将军并非相国所召?”
此话落下的同时,南宫睿所领的大军齐声高喊勤王保驾的响亮口号,全速来到栾天策身后,与骆斐勋带来的人马对名家军形成包围之势,其声势无比浩大壮观,让原本蠢蠢欲动的名家众将都变了脸色。
“南宫将军怎会突然变心?他受相国提携之恩,理应不会背叛相国大人啊?”
“皇帝竟然有办法让南宫将军倒戈相向?”
“但皇帝看似暴躁易怒,怎么有如此深的城府?”
名忧尘听着众将终于变得仓皇的对话,感到扶住他的人臂膊颤抖得厉害,他轻轻推却那人的扶持,手撑在马车车辕,抬头向栾天策望去。
他二人四目相对,皆知各自心中此时所想。
名忧尘收到皇帝危在旦夕的军报必定是捏造的,报信的校将神情不似作伪,这显然也是栾天策有意安排,让对方认为皇帝的处境非常危险。
至于名忧尘后面接到的证实密报,必定是他安排的密探被皇帝的人找出,因此被迫向京都假传紧急军情,胡夷和隋晏其实没有逼驾。
皇帝确定名忧尘会不顾一切的赶来救他,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似真似假的暧昧情缘,还有栾天策拿准了名忧尘不会让他这个挂名的天子死去,以免皇室大乱又要花费心思安抚镇压:就像皇帝在没有清除名家后患之时也不愿名忧尘死掉一样。
他知道他会来,他知道他会因急速进军耗损病体,他也知道他会像此刻这样难以说出辩解的话,给三军将士一种有愧于心、百口莫辩的感觉。
名忧尘静静凝视栾天策,唇角慢慢散开一抹淡得不易察觉的微弱笑容,因为他在刚才和皇帝的对视之时已经无声达成了协议。如果他此刻不作顽抗,免去这场注定失败的血战,那么栾天策就不会像对待赵王那样诛杀名家全族。
默默点了点头,名忧尘示意身后众将下马;栾天策果然挥手阻止三军气势如虹的呼喊万岁之声。
“朕适才听名家众将之言,尔等极有可能受人愚弄,看在相国多年辅政与救驾情切的分上,如今又逢安宁公主大喜之日,朕不愿让胡夷与隋晏国看我天都三军将士兄弟相残,因而特赦尔等目无君上的死罪。”
此话一出,三军之中又爆发一阵大吼,众兵齐赞圣上英明仁慈。
“免去名忧尘相国一职,将他与名家众将暂且押下,其麾下所有兵力由南宫睿与骆斐勋二位将军重新分配。其余从京都附近调来的人马立即回到原领地,静候朕随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