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 第53章

作者:爆琦 标签: 古代架空

“信王爷只不过是服了臣送去的珍贵补药,因而在表现看来正在逐渐恢复,但这世人没有人比老臣更了解他的病况了,老臣真的无能为力了。”

“所以你只想得到皇上的赏赐却害怕领到责罚,打算早早告老还乡?”太后美丽的唇角泛起些许不易察觉的微笑,“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极好。”

“微臣惶恐,想那信王以前是丞相大人,有辅政大功,先皇和皇上都相当重视;若他不治,老臣必死无疑啊。太后,您就可怜可怜老臣,看在这么多年来,老臣还算有些小小的苦劳分上,放老臣回乡颐养天年吧。”

傅御医一边说,一边流泪,不停用力磕头,四周宫婢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你起来吧,本宫允你请辞。不过你离去之前,定要将信王的病情好好告知接任者,日后若信王发病,皇上和本宫召你,你还是得速速进宫,不要误了救人大事。”

太后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发话。

傅御医慌忙谢恩,他知道太后放他离去只不过是听说名忧尘将不久于人世太过开心,因此特施恩典。但这个表面温和的女人也暗示,若有需要,她会摆出一副心急如焚的姿态召他进宫。

太后言下之意就是要他躲远一些,否则日后收到皇命就不能怪她爱莫能助了。

“今日听到的事不可传到皇上耳中,他操劳国事,相当辛苦,哪还有心思和精力管得了这些小事?本宫日后若听到风言风语,那么这里所有的人就和自个儿的脑袋告别吧。”

这话落下四周鸦雀无声,太后突然又看着傅御医温柔笑了笑,尽显祥和。

“傅御医救过信王两次,本宫的日常小疾也劳你多费心思。如此想想,本宫也应好好赏你。来人啊,赐傅御医纹银千两,慰其以往之功劳,以作表彰。”

尽管太后的性情素来温婉慈善很少处罚随从,但杜成憬与傅御医看她之前那一笑,竟然均觉险些无法呼吸,心中同时大寒。等太后被左右之人拥护着离去之后,他二人才不自觉长长吐出一口气,下意识转首互望,发觉手心和后背皆是冷渗渗的汗水。

栾天策原本打算一口气冲到掖鸿宫,但经由紫霄宫之时遇上由他亲建的议阁众位大臣。

此议阁是皇帝撤了名忧尘设的政事堂之后组成的,他见这些人一脸焦急,不顾臣子待君之仪冒死急闯入宫,料想应是发生了大事。

大臣们在宫外候等了大半日,皇帝却因得知名忧尘有心让出王权心情不佳没有立刻接见。这些人按捺不住又知年纪的天子决意励精图治,不会重罚真心为国护民的良臣,为了表现出对皇帝的忠诚与爱国救民之心,故而大着胆子闯宫见驾。

原来是昨日大雨,京城护堤竟然崩了,突发的水患淹死附近无数民众,冲垮很多房屋与良田,幸存下来的百姓们处于生死之间,急需求援与安抚。

栾天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纷乱躁动的情绪压了下去,听诸位大臣疾声各抒己见,讲出各自的应对之策。

皇帝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说得神情激昂的大臣们渐渐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都止了口,齐齐望着深思的皇帝,等天子示下。

“工部尚书,朕先记下你建的那‘好’护堤之功,你眼下速令工医带着人手将护堤修好;该引水的引,该放洪的放,尽快将洪水引离京城,此后再彻底疏通全国的河道。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请示朕才行动,莫非你就不能先应急再上奏?怎么,你还站在这里不动,难道还想让朕来教你下面那些能工巧芹如何施救不成?”

栾天策定定神,他如今不想听工部尚书辩解,只想快些解决问题,当即厣声喝退吓得脸色苍白的这位官员,扭着再看向四周的大臣。

“你等整整调齐士兵将灾民转移到安全地方,先安顿他们住下然后从附近的郡县调来大夫、药物还有吃的东西与棉被……总之,一定要把百姓安抚好,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忘了他们,正在全力施救与引流治洪。”

“臣等遵命。不过陛下,工部尚书之所以没有立刻放洪是因为……”

栾天策听了这个臣子的汇报脸色微变,他稍作沉吟,低声吩咐了几句,继而挥手让众人下去了,自己却转身大步不停,继续朝掖鸿宫的方向走去。

此刻应该是名忧尘服完药之后的用腾时间,皇帝哪有心思吃东西,想到在杜成憬那里得知的真相,还有刚才收到水患害民的恶耗,他再看里面这个人居然无视他的痛苦与煎熬,反而好似乐得逍遥自在,一股无名业火“腾”地一下在栾天策心中涌升。

他一脚用力踹开内殿大门,看也不看惊慌的孤灯与沉夜,嘴中狠然下令。

“你们出去。”

下册第十九章

孤灯和沉夜从未见过皇帝脸上挂着如此恐怖的神情,二人吓得半死,向来手脚伶俐的他们此刻战战兢兢的磨蹭,在栾天策更觉不耐烦快要发火之时,名忧尘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无奈,只得退出去了。

眼见他贵为了国之君,在那两个该死的小太监心中居然没有这个被软禁的阶下囚重要,皇帝心中越发不快,他大步走到名忧尘身旁,伸手将没有动那些菜肴的人抓了起来,带到书案旁。

“你说,你为什么明明知道骆斐勋是朕安排的人却不说破,反而任他在南方发展,夺走兵权?你说,你为什么明知从御用官道走是朕的计谋却偏偏要领军前往?你说,你为什么要在得到一切莫的时候把那些东西不动声色地还给朕?”

名忧尘略微有些讶然地看向栾天策,大概是没有料到皇帝如何知道这些事。不过他的神情很快恢复平淡,似乎不愿就这些事和眼前大失常态、抓住他大吼大叫的皇帝理论纠缠。

“你怎么不说话?那么这些事全是真的了?莫非在你心中,朕就有那么无能和幼稚?朕说过,原本属于朕的东西,朕会亲手夺取,不用你多此一举!你、你如此行事,是不是仅仅是为了……父皇?”

“亲自夺取和我让给你的有什么不同吗?结果都是那样,你又何必执着。”

名忧尘看到听到这句话又咬牙切齿、胸色显得特别狰狞可怕的皇帝,居然再也没有因对方提到先皇而失态,仅是淡然轻笑。

“自古君子行事不拘小节,更何况你是一国之君,若样样都打算堂堂正正靠自己的能力获得,那么你还能靠这份天真守住江山?”

“我宁愿你真有篡权夺位的野心,逼君欺驾,也不想受如此侮辱!”

栾天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赤裸裸的蔑视,他紧紧抓握名忧尘的双肩,怒瞪眼前人无动于衷的脸庞,愤然将手中扣着的人压倒在书案上。

“为什么你的眼睛和心只知道父皇?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公平的看待朕?为什么你宁愿守着一个明知是算计的诺言也不接受朕的诚意?难道父皇和朕在你心中……真的有如云泯之别?”

“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又怎能回答?”

名忧尘的声音听起来清朗悦耳如昔,却带着说不出的残忍与决然,让听到这种回答的栾天策愣住。

不过皇帝很快恼怒垂头,在极度的愤怒不甘还有嫉妒痛恨之下,他理不清思绪,只想用男人雄性的本能去获得他认为从来没有握在手中的快乐与占有权。至少,栾天策要让这个对他的真心不屑一顾的男子知道,对方这副身体是属于谁的!

“皇上最近除了干这样的事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消遣了吗?”名忧尘却对栾天策扯去他衣衫的举动视而不见,神情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失去武艺,你此刻还能耍威风吗?”

“你把朕这样待你视为……消遣?”栾天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心中的怒火已快爆发,他可以用尽全力忍受名忧尘不接受他的事实,但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人将他付出的感情与心意践踏到底,还有对方言语与目光中流露出来的轻视。

“就算你角然身怀武技,但你名家牢牢被朕捏在掌心之中,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我只需一把剑、一匹马就可以逍遥自在了,缺银子花的时候,我随时都能向为富不仁者索取。至于我名家……我相信皇上相当珍惜明君的称号,不会将我名家没有犯事之人一并处罚的。”

被名忧尘堵得无话可说,栾天策知道这代表对方非常了解他,清楚他所有的弱点,然而他始终无法看清名忧尘的深浅。

一股前所未有的恨与嫉涌上心头,皇帝刚刚动的那点心思与欲望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他几乎没有细想,冷笑着冲口发话了。

“朕来你这里之前收到大水肆虐京城附近各地的消息,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名忧尘略感诧异,静静凝视带着诡异神情的栾天策,暂且没有说话。

“如果要救万千黎民百姓,就必须在下一次洪峰来临前引水冲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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