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琦
敏锐地感到名忧尘指他私下求贤,雄心不小还挺有手段,栾天策不动声色地迎向名忧尘探视的眼眸,长声笑道:“我和文逸风在酒馆相识,他那里豪兴大发,倾墨于美酒中,在墙上题诗,我见他的诗字皆佳便上前攀谈,发现他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
“你们接下来就论议天下局势,发现彼此在政见上一致,从而引为知己了吧?”名忧尘温和地接着发问。
“谈不上论政议事,我只是觉得文逸风的年纪仅长我数岁,但是他的学识相当渊博,若身边有这样的人物陪伴,让我时时从他身上学习,定能获益不少。”
栾天策说到这里,心中早知名忧尘定然掌握他在民间的一切行动。皇帝也不说破,望向神情与之前没有多大变化的权臣笑问:“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从名士身上学习倒是不坏,难得皇上与文逸风一见如故,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名忧尘见栾天策问得淡淡,语气中却透着期盼和情急,也就缓缓点了点头。
“我这就下旨宣文逸风入宫伴驾。”栾天策见名忧尘没有反对这件事,不禁大喜。
“文逸风可以进宫,但他没有参加科举,若皇上赐予他官位并委以重任,会让天下饱读之士皆感不公,从而对朝廷心寒。臣以为,封他一个翰林的虚衔,多多赏些财物也就是了。”名忧尘轻描淡写地再补充了一句。
“相国说得极是。”栾天策答应得很快,神色中瞧不出对名忧尘的安排有丝毫不快。
这时,守在门外的孤灯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启禀皇上,宋将军在门外说有要事求见。”
“震山来了有多久了?”栾天策皱眉问道。
“宋将军刚到。”孤灯恭声禀道。
世人皆知皇帝处处受制于臣相,尽管栾天策表现对名忧尘尊敬有加,自称和礼遇都格外不同,但没人知道皇帝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告诉震山先回去,朕还要在相国这里再留一会儿,陪他说些话。”对名忧尘以外的人,栾天策还是极有天子的威严,从不失仪。
“皇上,宋将军或许有要事,你还是宣他进来问问有什么事吧?”名忧尘温和地劝说。
“也罢,我带震山离去,不打扰相国休息。”栾天策歪头想了想,起身告辞。
名忧尘和平常一样对栾天策点点头,算是辞别,没有刻意辱君却更显傲慢。
栾天策对这样的情形早就见惯不怪了,他快速走出掖鸿宫,见到名身形魁梧的武将立在宫门外。
上册:第三章
挥手斥退相送的宫婢与内侍,栾天策带着宋震山离去。
“你是不是见朕久未出掖鸿宫便特意赶来?”
“皇上英明。”
“名忧尘若想杀朕,几年前就会动手,你不必担忧。”
“微臣明白了。”
宋震山年近三十,他跟随在栾天策左右,虽统领陪伴皇帝打猪的侍卫,但没有掌握禁宫实权,不过栾天策相当信任这个由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近身侍卫统领。
“不知皇上提出的要求,相国答应了吗?”见栾天策的神情与之前进入掖鸿宫时没有区别,宋震山开口相问。
“我原本希望你去边关将五弟换回。若是这样,我手中握有边关的兵权,以五弟在民间拥有‘侠王’的美誉与他对三军的影响,我也有可能从大哥那里获得不少南方的兵力。”栾天策沉声说道。
“这样相国就不能强迫皇上以他的意愿行事了。”宋震山应道。
“没想到名忧尘否决了朕的提议。”
“微臣让陛下失望了。”
“不关你的事,是朕时常带着你出没那些不雅的地方,落人话柄。”栾天策说到这里,脸色转为悻悻,“朕料到名忧尘不会轻易答应朕的要求,但没想到他提到选手,他定会让名家的女人入宫。朕原想和五弟连手夺回实权,不料算漏了立后一事,反倒被他算计。”
宋震山见皇帝神情不乐,便不说话了:寡言沉默、行事稳重是这个人最大的长处,也是栾天策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不过此次找名忧尘畅谈还是有好处的,他答应朕让文逸风进宫伴读,这样日后就方便朕按原定计划展开行动。”栾天策说到这里,神情恢复了往日的飞扬与自信。他停步不前,微微昂首看着浩瀚的长空,眼里掠过一抹锐利的亮光。
不待宋震山接话,栾天策又豁然转身,沉声说道:“你即刻将文逸风接进宫,务必将此事给朕办好了。”
“臣谨尊陛下圣谕。”宋震山对栾天策躬身施礼,领命离去。
不再思索,栾天策转身走向朝阳殿,他知道那里有他必须应付的事。之前栾天策带来的那些被他勒令留在掖鸿宫不远处的宫婢见他出来,连忙垂头恭恭敬敬地跟在皇帝身后,迅速向前进发。
路经御花园,埋头赶路的栾天策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抬头望过去,皇帝看见御花园不远处竖着错落有致的红梅。如今是冬季但没有降雪,梅花和往年一样开得正好,风拂过之时会坠下几个小小的花苞,悠悠的清香便从落花与默林中随风飘来。
栾天策眼瞳微缩,他停下脚步,身后的宫婢和内侍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不敢上前打扰。
负手静静欣赏梅花偶尔随风坠落的景色,栾天策眼前浮现第一次遇见名忧尘的情形。那时和此刻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四周随风飘坠的并非梅花,而是落叶。
当时的名忧尘刚夺得文武状元,举国震惊。因为天都的开国国君用武力夺得天下,举国尚武,每一年的武装元都是国中顶尖的武学高手和熟知兵法的领兵之才。
栾天策的父皇在位时为了中和国内重武轻文的状况,想尽办法在各州县增设学府,鼓励文人墨客进入朝堂做官,还用重金向邻近诸国聘请才学高明之士频繁来天都讲学。
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天都有学问的文人慢慢多了起来。栾天策十二岁的时候,国内崇文尚武两大势力均衡,各自选出来的状元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年仅十六岁的名忧尘夺得文武状元,他身出名门,皇帝对他恩宠正隆,前途不可限量,立刻成为宫里宫外,人人努力巴结的对象。
栾天策那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听宫里的小太监,他的兄弟姐妹还有父皇的嫔妃们谈论名忧尘。他那时仅有十二岁,不过生在帝王家,心性和普通孩子不同。下意识的,栾天策对名忧尘留上了心。
时常听见父皇的妃子们在暗地里小声诅咒,恶毒诋毁那个目前被国人视为奇才的少年状元,让他的状元之位是名家用权势威胁主考官霸点来的。
她们还说那位少年状元的名字取得也不妥,名家的老爷子特意取这个名字,意指他的儿子担忧红尘,心系苍生,身负治理天下的重任,这口气太托大了!
栾天策发现这些流言传到父皇耳中却激不起半分反应,尽管早知道他那位英明的父皇不可能被枕边话左右,但栾天策还是对名忧尘获得父皇坚定不移的信任感到惊讶。
接着,栾天策的五弟栾竣泓告诉他,那些嫔妃都向名家提过亲,希望她们族中的女眷能与名忧尘缔结连理,但都被名忧尘婉言谢绝了。这群女人还有她们背后的势力,都恨上朝臣与百姓口中的话题人物了。
不知道名忧尘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吗?难道他真的不怕屡屡拒绝权贵而埋下祸端?那人如何获取了父皇的好感与信任?
栾天策心中终于起了见见名忧尘的念头。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虽与百姓家的小孩儿不同,但终是难脱孩童的飞扬与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