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 第98章

作者:石头羊 标签: 惊悚悬疑 古代架空

  见状,富察尔济赶紧抽出只手去拉开这女人,又擒住她一只手,任凭这女人爬起来些反口咬住自己的一条胳膊,令她不再精神失控下咬舌自尽。

  “啊——唔——!!”

  满嘴鲜血,小杨氏死死地用牙咬着富察尔济的一只手像得了失心疯呜咽着。

  一旁跟着过来帮忙的金若云眼看着他们的手和被胳膊恶狠狠咬住, 撕咬之后的鲜血,直接顺着手掌心和指套就淌了下来,后背都发毛了。

  被小杨氏这么一顿不分青红皂白地地咬,帮忙摁住人的段鸮和富察尔济的脸都痛白了。

  但考虑到麻叶上瘾者的精神状态,大多都不稳定。

  看小杨氏的这番早已病入膏肓的情形,怕是已和自己的丈夫吸食了不少年头,才会变得如此,他俩只能在不伤及她性命的同时抓着她的手。

  但好在之后,三人合力才算是把这力气大到不可思议的女人的嘴给摁住了。

  见状,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富察尔济直接趁着这女人继续发狂前,就一拳下去把她给打晕了,等把自己血淋淋的胳膊举起来,又甩了下手掌,他这才来了句。

  “…不用,你先赶紧去找大夫,你没事吧?”

  这话,他是扭头问段鸮的,对此,同样摇了摇手的段鸮也回了句。

  “嗯,我没事,先继续审案,还有,金若云,你去把王产婆也叫来。”

  因小杨氏是他和富察尔济一块审的,所以此后过程中,考虑到女子身体检查的问题下,他俩身为大男人都一块出去回避了下。

  只是,这性命垂危的女犯人也是人,不能见死不救。

  再说,她还没有交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和那对畸形死婴儿有什么关系。

  不得已,等在外头的金若云还跑出去找了郎中和那位王产婆,来给这个被拘捕的女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王产婆来时,正是这案子正乱做一团的时。

  富察尔济和段鸮都把手和胳膊紧急消毒了下,免得这女瘾君子的身上有什么旁的疾病。

  可当那老婆子蹲下撩开她的半边衣物时,却当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带着白镯子,并愕然一眼认出了这女人是谁。

  “……就,就是她!我那夜晚所见,又给接生就是这个女的!”

  扭过头的老产婆口中这话,一定程度证明两起了连环案中的线索和官府这次并未抓错人。

  所以,等郎中和产婆在囚室中解下了这女犯人的衣裳,又令产婆将她身上的肚兜解下。她身体上如怪物般地依附着,那个长在胸口上呈现暗红色肉瘤状‘四乳’再一次暴露在了人前。

  一见这么大个病变的瘤子,还如此凶险就在心口上。

  那老郎中也是面色一白,开了带来的药箱和消毒后的银针扎了点肉瘤上的血出来看看,又给赶紧掐人中往舌头底下放了半块参片。

  “这,这怕是胸口底下的肉瘤子太大,压着心口,加上麻叶瘾犯了才晕过去了,只是她这面色发红,人中发青,倒像是产后失血没调理来,需得赶紧救人啊。”

  这话,老郎中说的焦急的很,而随后,王婆子看她裤子里也有血,也是大呼糟糕。

  因寻常人家的孕妇,再怎么没银子调理产后的身体。

  也不会月子还没出,就已身子见红,这女人身上如此,怕是二十五日那夜将孩子生下来后就已经耐不住性子,又再次复发吸上了麻叶。

  这一切,结合官兵们发现他俩时,双双晕倒在屋内,且已经多日不省人事的模样却也解释的通。

  在身体失控之时,这些瘾君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杀人放火甚至是至亲死在自己面前都有可能说完全不管不顾。

  对此,关在另一边刑房中,得知自家妻子出事的杨人贵听说这事时的反应也验证了一点。

  “杨人贵,你可听见外头的动静了,小杨氏出事了。”

  那同这身患肺癌和麻叶瘾的男人坐到现在,却一句有用的证词都没从对方嘴里问出来。

  对此,段鸮面前的纸笔上还空白一片无任何墨迹,他只得放下朱红色的笔将手搁在桌上,这么和他直说了一句。

  可他这么说完,死人般的杨人贵却还是如死尸般赤条条歪坐着,一语不发。

  一坐一站的富察尔济和段鸮亲眼看到这一幕。

  却也对这对瘾君子夫妻之间怪异又畸形的关系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当下,这男子满脸写着木讷漠然,只头发披散,骨瘦如柴地只着一条裤子光着半身呆坐着,却也对对方的死活无一丝情绪波动。

  关于他和他妻子为何会在重病下,身染的麻叶瘾。

  还有那两个由王产婆亲自接生的畸形婴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个字也不肯说,只从头到尾呆板地复述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们……没有想扔掉过孩子,从头到尾,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醒过来,什么事,就都变成……这样了。”

  但显然,这一遭既然能让人将他抓到这儿来,富察尔济和段鸮也是有了对付这类人的法子了。

  因为此案从始至终,都并非是一件弃婴案那么简单,而二十五日那一夜婴儿哭声后隐藏的真相,才是此案真正地关键所在。

  “我们知道你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可能也真的没有说谎,这起案子,也并非是我们抓你们的理由。”

  “不过,我们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也很错愕,因为你们俩,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孩子已经死了吧?”

  “那我不妨告诉你他们的死因,他们被发现时,在半山腰农户家的狗窝里,你现在想起来什么了吗?”

  这话,段鸮字字句句说的充满压力感,但是这犯罪嫌疑人杨人贵听到这话却并不算平静,甚至面色更虚弱恐怖了。

  他是个瘾君子,却到底还算个人。

  也是这再次将这起案情替他主动回顾了一遍,段鸮这才回忆着刚刚衙门的人回来说,这两个人的家中,只有一扇窗子古怪地开着的事情开口道,

  “二十五日那晚,就是你和小杨氏半夜突然找上的王产婆。”

  “当时,小杨氏已经快临盆,你们俩都很无措,可你们找不到人,只能下山来接生,那对孩子,就是事后被官府发现的那对死婴。”

  “你们为人父母,却身染麻叶,这也是为什么孩子在小杨氏腹中时就已经长成了畸形,可他们还是被生下来,又被你们带了回去,但在被带回去的当晚后,你们俩却再次在家中麻叶瘾发作。”

  这个推断,就是方才段鸮和富察尔济根据苏州商客的那段证词,共同想的那一点。

  “当时,那对孩子就在你们身旁,可你们顾不得他们,二人就在家中关上门窗开始吸食麻叶,并因为身体失控陷入了昏迷,在那个过程中,婴儿因为太饿而发出了啼哭声,他们本就没有上颚,所以哭声才会传的远。”

  “可正是因为这哭声,引来了农户家的狗,并趁着那扇没合好的窗子,爬进来将两个孩子一起叼走了,狗叼着没有上颚的婴儿满山跑,这也是为什么山下有人说,哭声时远时近,最后消失的原因。”

  “因被那狗一路拖拽回去,不说是婴儿,就是别的活物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而在此期间,你和小杨氏却什么都不知情,直到我们找上你们,告知孩子死了,我说的对么,杨人贵?”

  因杨人贵和小杨氏在家中被发现时,皆是如此昏迷倒地,而根据衙役们口中,他们四周围有大量发馊腐烂的饭食,也可以推断出他们在家中已被困多日。

  对此,方才还在装聋作哑着的杨人贵其实都听进去了。

  正因为都听到了,这男人从方才起勉强维持着的面色却也一点点地塌了,他额头上的汗开始病态地往下滑落,并最终弯下腰捂着脸就突然大哭了起来。

  一个成年男子。

  若说情绪崩溃到突然大哭,也不该哭的如此绝望无助。

  就像是被逼到了非人的绝境一般,这杨人贵随后也终于是在富察尔济和段鸮面前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给说了。

  原来,事情的真相却也和段鸮猜想的差不多。

  那二十五日半夜接生的夫妇,和死婴的父母就是这杨氏夫妇,那一夜,他们本是将孩子带了回去,但谁料当晚他们自己就麻叶瘾发作了。

  两个这么多天被困家中的瘾君子,是不可能再注意到外界发生了什么的。

  在犯瘾时,哭声引来了狗。

  令连体婴儿被叼走后惨死,他们也没有报官或是主动寻找,这也是,这一出双生畸形婴儿的人间惨剧,之所以会酿成的真正原因了。

  他们本是为人父母的,在犯瘾时却连孩子的命都顾不上,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双双患上癌症的那年,他们就已染上了麻叶。

  “你们二人日常买麻叶的钱是如何来?”

  段鸮问道。

  “只要……拿患了癌的药方去官府登记,就可以成那功德茶上的受捐户,拿了义捐,自有人会帮我们,县衙,还有山下好心人月月用那些红箱子捐的钱,都用来买了。”

  “吸了之后,骨头和肉瘤子上的痛苦就能少些,还觉得整个人飘飘欲仙,什么样的苦日子都不难熬了……”

  满头冷汗的杨人贵只得用双手捂着脸缓缓地回答。

  至于这对夫妇手头的麻叶从何而来,明空村内的其他村民到底为何会行迹古怪,未等杨人贵主动开口,一直没吭声,但想到自己之前调查的功德茶名单上的名字的富察尔济却突然这么开口来了句。

  “断臂罗汉。”

  抱在怀中的胳膊上还带着血,黑漆漆的眼睛却落在了杨人贵的脸上,富察尔济这眼神充满了洞察力,却也在说话间就将一个可怕的隐情给就此揭露了。

  “从前有个故事,断臂罗汉是佛陀最心性坚定的弟子,当年为求佛道可以自断一臂,因自己那一臂曾作恶,成佛就需斩断身体所有的恶,可当他成佛后亲自来到人间,查问当时人间是何人作恶,却发现自己手中的这把断臂刀,也无法找到责罚的对象。”

  “只因人间处处有恶,即便是断臂罗汉,也做不到杀光眼前凡间地上的所有人。”

  “世人都说,法不责众,那当众若违法时,怕是连佛陀都奈何不了你们,我说的对么,杨人贵?”

  “……”

  富察尔济口中这话,当即将杨人贵的心理防线给彻底击溃了。

  因为就如富察尔济所说,明空村所有过往接受过‘功德茶’救助的病人,也就是村中的那些人,全部也一样身染麻叶瘾。

  这也是为何上一次,官府第一次上山去查问他们时,这些村民都装作不认识他们的原因。

  因这些一户户的村民,和杨人贵和小杨氏一样,除了依靠每月的功德茶再无任何收成,只天天在家吸麻叶。

  他们都不想惹上麻烦,也怕自己家里的其余事怕别人发现。

  可这吸食麻叶,一方面固然是能帮他们解决身体短暂的痛苦,另一方面,却将整个村庄都拖入了更无底洞般恐怖的深渊。

  “一开始害了病,村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怕是不能久活了,起初也只因为能减轻些痛苦,但久而久之,却都上了瘾,连地都不想耕,鸡鸭也不想养了,只想不停地躲在家里吸麻叶了。”

  “因为麻叶抽完会有麻叶渣,我们不敢让山下的人知道我们全村一方面靠功德茶的捐助,另一方面却无所事事抽麻叶生存,所以就只得将这些东西和我们的粪便都悄悄埋在山上,还有丢在河水中。”

  “久而久之,旁边村落里有些鸡鸭狗,还有鱼就刨了这些东西吃下,一年过去,就也陆陆续续开始长的像个怪物似的。”

  “村里的人怕了,大多数人就不敢生娃娃,只用麻叶续命,但我和我内子……一旦抽了那个,就控制不住,这才令她有了身孕,又真的在这一夜也生出了一对怪模怪样的娃娃……”

  这话,一定程度解释了在此之前老捕快所说的,为什么天目山的其余农户会说自家鸭子突然变成了畸形的原因。

  关于明空村的村民,杨人贵的话却也验证了这一可怕的说法。

  因杨人贵说,他们的麻叶最初都是由一个人带给他们的。

  这个神秘人士,明空村内的所有人都未曾见过,只知这人是个能给他们源源不断地带来麻叶的。

  只是说到此人的名姓,还有具体他又是如何将麻叶运到杭州府临安县境内的。

  因他们俩的麻叶,日常都是小杨氏的干哥哥给带的,杨人贵这么个摆明了就只是参与过中间买卖,而并非知情者的犯人又都语塞了。

  “我们……都,都是小老百姓……只叫我内子的哥哥管那人叫崔二哥,管他旁边那丫头叫花姑子,这么多年,又从他们手上一次次拿货,其余的,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平时都在何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但,但我猜,他们眼下应还留在临安没走……”

  说话间,杨人贵又呆呆地来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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