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 第15章

作者:羽大娘 标签: 古代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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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罪孽,怪不得隐瞒实情,欲藉机挥军巧取战功以谋升官厚赐的将领。

  因为信了片面之词的是他、未曾疑惑派人探查实情的是他,乃至最终下达军令讨伐的的也是他。

  被羞愧自厌之火灼焚的楚云溪,举手掩面惶恐颤抖。

  身後,传来列丹弓独有的沉稳嗓音,「我这麽说,只是要你认清真相,不让你逃避。无论你自责也好、愧疚也罢,时光不能倒流,做过的事情确实无法挽回,但我们可以弥补。倘若往後你能还这片土地数十年不受战火波及,就是对枉死之人最大的安慰。因为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族人,都将受惠於你的德政,而拥有属於他们的幸福。」

  一语惊醒,当头棒喝。

  楚云溪转身看著伫立夕阳下的列丹弓,看著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心中大叹惭愧。「我不如你……」

  长了虚岁,然而却被这少年屡次开导。

  晚风中,列丹弓一缕衣带被风振起,轻扫在楚云溪的左手。

  楚云溪张开手心,抓了几回都没能将那缕衣带握执掌中,失失落落,就像他到此刻仍抓不住列丹弓的心一样。

  「谢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

  「噗。」列丹弓露出调皮的笑,戳戳楚云溪高挺的鼻尖。「别把我想得太高了,我可没比你强到哪去,刚才那番话,是我爹在我临行前再三吩咐,要我适时在你面前说出口的话。」

  「列辰将军?」

  「是啊!」列丹弓俏皮笑笑,「爹要我时时提醒你,不可失志。还要我转告你,为人君者,不是毫不会犯错的人。真正的仁德之君,是纵然犯了错也懂得坦然面对、尽心补偿的人。」

  深吸浅吐,如此反覆数次後,楚云溪真正走出的迷障。先前如堕大雾的惶惶不安,刻下思绪清明,不禁暗暗感谢列老将军的一番用心。要知道方才那席话,也唯有列丹弓才敢直冲冲地对他托出;也唯有列丹弓,才能把列老将军想要透过儿子转达给自己的话,一字一句牢牢刻印在他脑中。

  楚云溪再次翻掌一握,这回轻松地将那缕随风飘扬的衣带握入掌中。

  「丹弓……我可以……这麽喊你吗?」

  夕阳映照在楚云溪脸上,分不出他脸上的色彩,是夕阳的红光抑或是他无措的红晕。

  走不出的迷惘,其实有两层。

  其中一层,在老将军的开导下,顿悟了。

  而另外一层,他要靠自己的手将之扯开。

  列丹弓咯咯笑问:「怎麽?突然问这种古怪的问题?」

  「那……那你的意思是……可以吗?」

  「当然,你愿意喊我的名字,我欢心都还来不及呢!」

  楚云溪脸上表情一紧,深深吸了口气後,才又开口道:「我──」

  「你?你怎麽?」

  「我对你──」

  「对我?」列丹弓歪著脖子,狐疑看著楚云溪欺向自己的脸。「唔……」

  颤抖的唇瓣,带著怕被拒绝的惶恐,缓缓印上列丹弓微张的唇。

  鼻间呼出炽热的气息,扑打在彼此的脸上。

  夕阳一点点隐没在地平线,地面上,两道交叠的影子随著夕阳西下,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英雄泪(23)

  (23)

  第十一章、

  『我对你……很是喜欢……』

  『是吗?』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喜欢……这样的情感,你……能接受吗?』

  『想抱我?』

  『咦咦?不、不是。我并不想像父皇那样……强迫你……』

  『我不介意。』

  『我介意。』

  『这不难。』

  『耶?』

  『我抱你。』笑。

  『……』呆滞。

  『不愿意?』大笑。

  『……』

  『不愿意便算了,我技巧不错,本想让你嚐嚐。』

  『……』

  『噗──』

  『愿意……』声如蚊蝇。

  『啥?』

  『我说……我……我愿意……』

  『……』这下子,换另一个人呆滞了。

  t*     *     *

  褪去迷网後,楚云溪决定走入老百姓的生活。同他们干一样的活、同他们吃一样的苦,同他们……一同欢笑。

  从云端坠落泥地,楚云溪一点也不觉得苦。卸下名号、摆脱朝堂上卑鄙的阴谋陷害,反倒单纯地以一个人的身分,活得更加自在。在这民风纯朴的南疆,他抹去了象徵皇族的国姓──楚。

  在这里,他是孩子们口中的云溪哥哥、是忙於农活男人们把酒言欢的云兄、是巴铁伍桂纪平这群威平营猛将,继列丹功後,近来最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希望哪天能打败的对手。

  赵央、成玉、卫七这些随侍的宦官,在楚云溪表明不希望让人知悉其身分後,惶恐而苦恼地,开始管楚云溪为「大哥」。起初一听见自己要对著太子爷喊声大哥,他们这些自幼进宫做奴才的,一个个几乎要昏厥过去。好不容易发著冷汗抖著两腿,好不容易才把大哥两个字抖著嘴念完,下一刻又觉得冒犯了高贵的太子立刻跪地请求饶恕。比起巴铁等人一口一个大哥咧牙喊得亲腻,当场被列丹弓两手插腰大肆狂笑,指著楚云溪的鼻子,得意地笑说这些人还不如自个儿手下这群流氓盗匪,说什麽喊太子爷大哥有什麽了不起,哪天等楚云溪登基当皇帝後,要照样喊他大哥才够带种。

  一不小心就会被当作逆谋的言论,赵央等人跪在地上忍不住替这少年将军抹上几把冷汗,到这当下才见识到,为何太子爷对列丹弓会是一字评语──『狂』!

  独独只有朴晋,在楚云溪尚未发话之际,躬身揖礼道:「太子若不想露了身分,老奴自当遵从您的吩咐。只是老奴也有老奴的坚持,请容老奴对您喊上声『少爷』。」

  楚云溪笑答:「那麽,云溪可有这福分,请您操劳这里的一切,当当我这简陋小府上的『朴管家』?」

  朴晋眼眶一热,颤著嗓子保证。「太子……不,少爷,老奴绝对会用心伺候您的,请您放心。」

  这一刻起,抹去身分之别,这些人的心真正地系到了一起。

  没有人知道,在多年以後,今天的事成了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一段,忠臣虎将与帝王,扯去身分悬殊的藩篱,成了莫逆相交的哥儿们。而朴晋,将会在未来的史书上,以一名宦官却也是用性命护主的忠臣之姿,被史官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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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禁酒令(上)

  

  番外──禁酒令(上)

  列丹弓并非海量,却偏偏喜欢美酒的滋味,常是才灌完半罈酒,就已经醉态出笼。

  有的人喝了酒後,高谈阔论,彷佛他就是世间的真理,他说的话就是对的,拍桌击案,高亢地吼出平日理不敢脱口说出的真心话;有的人喝了酒後,意气风发,觉得浑身上下充满精力无所不能,动辄挑衅滋事拳头相向,也不管酒醒後得面临什麽样的状况,当下只想把所有靠过来的人痛打一顿,证明自己是个猛壮的豪杰;有的人喝了酒後,一抒心中郁郁事,大哭嚎哭,哭天地不公哭有志难伸,就连路上小狗恰巧挡了他的道,他也要哭上一哭,什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要这酒气一涌了上来,通通变成了两滚热泪,继续哭;也有的人喝了酒後,昔日辩才无碍犀利言词,全都像是打狗的肉包子,屁影子也没有,不发一语成了个十足的闷葫芦,什麽话也不说,就只一味地灌著酒,灌到倒地呼呼大睡为止。

  赵央卫七爱论、巴铁伍桂动拳、纪平成玉嚎哭,朴晋不是沉默就是直接睡倒。

  酒里百态人,醉态万千种。

  除了上面提到者外,还有一种,却也是让楚云溪气到不顾帝王尊严,当著满朝文武官员们的面,提笔疾书,在纸上言名道姓,给某人用圣旨下了道禁酒令。

  而摇摇晃晃,捂著剧痛欲裂的额头,接下这道圣旨之人,是当天因为严重宿醉以致於无法上朝觐见的威平大将军──列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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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

  满桌丰盛菜肴,桌边几壶浓醇美酒,正是个适合把酒言欢酣然畅快的好地方。却有人在开心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後,竖眉瞪著刚帮他斟了满杯的纪平。

  纪平举著酒壶的手,被列丹弓凤眼一瞪,吓得颤抖,当场洒出半杯量的茶水。「大哥给您下了圣旨,我不能让您碰酒,只好给你斟茶……」

  呜呜,大将军的眼神好恐怖啊啊啊──

  「哼。」列丹弓闷吭了声,想起那该死的圣旨又是一肚子牢骚。

  可恶!他究竟招谁惹谁了?也不过是喝个酒,他犯著谁了?

  喝酒耶!哪个汉子不喝酒?凭什麽就他这麽倒楣,居然被当著文武百官们的面,皇帝亲下圣旨禁止他碰酒?

  「喂!」列丹弓两眼一眯,由左至右把一桌子的同袍通通横扫一轮。「你们说说,我醉了以後到底干了啥事?杀人还是放火?有严重到让楚云溪那家伙下圣旨让老子禁酒吗?妈的你们别看过来看过去逃避我的问题……小乌龟,就你,你来说!」

  「啊?」伍桂五官坍垮,哭丧著脸瞧瞧同桌的哥儿们,竟然一个个全都把头撇开连个搭救的眼神也不愿给。

  「说!」

  「呜──」伍桂呜噎抽肩,可怜兮兮小生怕怕地抬起眼睛,带著哭音问:「呜呜,真的要说?」

  「废话!」列丹弓迟迟等不到答案,火大得一掌拍向桌面,震出一桌子酒水菜汤。

  「真得真得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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