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言非默
偏偏皇帝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娈宠,他是皇帝的重臣之一,家世显赫,位高权重,这样的人,景琪心里固然想着那不过是佞幸之流,但是他的心里是非常不舒服的,仿佛他母后的位置,被人占去了一般似的让他难受。
不过他也算经过了诸多教训,学了一点乖,就算心中厌恶,脸上也学会了不动声色,才没让皇帝抓住他的小辫子,拿他做筏子。
这些年,靠着这份小心翼翼,他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始终如履薄冰地过着日子,却也是有惊无险地做了几年太子。
景琪对这些传说深信不疑,左思溟一听,就有了稍许疑惑。这些话听着像那么一回事,但仔细想想就知道破绽不少,最大的一个破绽就是当年谢家乃幽王余孽,犯下的可是满门抄斩的谋逆重罪,身为谢家家主嫡女的先后,若没有牵涉其中,恐怕不可能,那么先后到底是郁郁而终,还是怎么样,就需要查个水落石出了。
还有一个破绽却是在永宁侯那里,皇帝对永宁侯现在如何,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不过皇帝到底是何时这么看重永宁侯的,却是个问题。
永宁侯在皇帝八岁的时候,就做了皇帝的近卫,三十多年过去,除了中间有那么几年,他被流放在外,远离君前,其余的岁月,他始终伴随在皇帝的身边。若皇帝很多年前就极为看重他,那么所有的传说,恐怕仅仅只是传说了。
“殿下真的相信这些传说?传说这种东西,通常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不管传说是真是假,左思溟都要引得景琪去重新查一查。
这件事无论真相如何,必是皇帝的忌讳,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儿子们去碰触。到那时候,无论是景琪还是景珂,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景琪面对左思溟的时候,有点傻,不过其他时候,他还不算太傻,很快听出了他话中还有话。
“不知道殿下身边,有没有当年伺候先后的旧人?”左思溟没有回答他,反而提了个问题。
“父皇睹物伤情,见之不忍,在母后逝去后,就遣散了所有的宫人。”
“不知道皇太后在世时,有没有和殿下说起过当年的旧事?”
“皇祖母说旧事已逝,让孤不用太过挂怀。”
“这么说,殿下始终是在道听途说,根本就做不得准了?”
“孤是听……”景琪张了张嘴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终于发现,他知道的那些事都是听来的,但是对他说的那些人,其实也都是听来的,没有一人亲身经历过那些事。
“时间才过了短短十几年,真要查,肯定能查得到。”见景琪神色犹疑起来,左思溟满足地笑了。
睿王府还不曾竣工,萧振庭依然住在原先置办的宅子里,一直守到半夜,还不曾入眠。
在宫中皇帝和景珂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但是景珂上忠义侯府求亲失败的事,他早就得到消息了。他原先希望景珂能拖上几年,才筹办婚事,现在直接踢到了铁板,看来需要改变计划了。
他正坐在客厅里凝神思考对策的时候,他正等的那人,步履飘浮地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
“殿下……”萧振庭见到他,急忙站起来,扶着他坐下来。
景珂闭着眼睛在那里眯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萧振庭,帮我查点事。”
“殿下请吩咐。”
“查查我的母妃是什么身份,她是怎么去世的?”
“殿下,万万不可。”萧振庭没想到,他要查的是这件事,急忙反对。
“为什么?”
“殿下的母妃到底是何人,对殿下的影响,并没有殿下以为的那么重要,只要殿下是陛下的儿子,就已经足够了。”
关于景珂的母妃来历,萧振庭听过各种各样的传说,按照皇宫中的真相,通常比传说更不堪的惯例,他绝对不会同意景珂去调查这件事。
“你真的觉得我是父皇的儿子,就够了吗?不,你错了,这不够,根本就不够,对于父皇来说,远远不够。”
无论景珂激动到何种地步,萧振庭始终不为所动,就算景珂拿出了皇子的名头来压他,他也坚决地拒绝了这个不够理智的命令。
无可奈何之下,景珂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查找他想知道的东西。
皇宫中的宫女五年换一批,十五年过去,早就换了足足三批,而且十几年前的名册,据说因为内务府保存不当,失火烧毁了。
内侍倒不用换得这么勤快,但是宫中的惯例是需要保密的话,就直接换过脑袋,没换过的那些脑袋,都是皇帝身边的人,景珂根本没本事撬开他们的嘴巴,而且他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搞出动静来,所以他查找了几个月,还是毫无头绪。
转眼到了弘庆十六年四月,有一日,他好不容易问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据说当年在他母妃院中伺候花草的一位内侍,现在是在双石镇上的行宫里。
他兴匆匆地快马赶到了行宫那边,却还是扑了个空,问了一圈,他才发现,那位内侍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几个月的辛苦,却没有一点收获,景珂有些心灰意冷,也就懒得马上赶回去,牵了马在双石镇的街头闲逛。
双石镇不大,只有一条大街,不过很繁华。景珂走着走着,就看到有家医馆前,挂了副牌匾,上书四个金字“华佗再世”,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四个字,是他的父皇御笔亲书。
这双石镇上,怎么会有家医馆挂着皇帝的御赐牌匾?
景珂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从医馆里面飞出来一件类似人型的物体,落在了他的马前,又接连飞出各种物体,落在街上,最后有一物体呼啸着向他袭来,他扬手一抓,抓过来一看,才发现抓到了一把油纸伞。
第五十一章 扑朔迷离
“忤逆子, 浪荡子,败家子……”医馆里面除了扔东西出来,还伴随着阵阵叫骂声,“这些都是治病救人的药材,你这小畜生怎么就下得了手糟蹋, 我石老汉没你这么个败家儿子, 带上你的东西, 给我滚!”
街上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景珂马前的那人, 一点都没有被众人围观的意识, 他并不急着爬起来,而是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东西都归在一起,突然惨叫起来:“爹, 爹,我的手稿呢, 就算把我扫地出门, 你也要把手稿给我啊。”
医馆里面很快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听这声音, 就知道里面的人显然还是余怒未消。
景珂扭头一看,就看到自称石老汉的那位,已经走到了医馆门口, 此人看上去一点都不老, 满头乌发, 精神矍铄。他将手里拿着的一卷书, 用力砸到了街上那人头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医馆的门。
“兄台没事吧?”景珂见那人呆愣愣地坐在街上,头上顶着本书,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爹刚才用力砸了一下,砸坏了脑袋?
他想到自己也被皇帝没有理由的厌弃,忍不住有了同病相怜之心,上前去取下他头上的书,将他扶了起来。
“让兄台见笑了。”那人终于反应过来,不过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是寒暄的好时候,两人收拾了地上的东西,让景珂的马驮着,找了个茶馆坐下来聊了聊。
原来此人名叫石青,刚才那石老汉是他爹,他们家祖上就在这双石镇上行医,十多年前他爹因缘巧合,治好了皇帝的脚疾,皇帝赐了块“华佗再世”的御匾给他家,他家的医馆从那以后,在这方圆几十里内更加出名。
这石青是打小就学医的,不过他家的祖传秘方,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他自小也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不但想出了些办法改善祖传秘方,还时不时地要去捣腾些新鲜的东西。
“石兄这也是热心行医,为何你爹还要赶你出门?”景珂听了他的话,更加疑惑,听这石青所言,他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在那医馆里面捣腾些药材,他实在想不通,那石老汉为何要将石青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