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芥子
祝雁停试图辩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让我死,我自然不会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你不会?”萧莨的声音更冷,目光里俱是森寒,“你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情?从前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为了让我母亲兄长他们觉得欠了你,故意设计以死相救我的不是你?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将同样的手段想用到珩儿身上,你以为你这种虚伪至极的作态还骗得了谁?!”
祝雁停愣在原地,当年在东山围场之事,他一直侥幸以为再不会有事发之日,原来萧莨早就知道了。
祝雁停的耳中嗡鸣,喉口又干又涩,恍然滑落眼泪:“……对不起。”
他的模样狼狈至极,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眼中的泪更是如雨而下。
萧莨深吸一口气,沉下声音:“你滚回去吧,以后不用再出来了,别让珩儿再看到你。”
萧莨回去时,珩儿还在哭,谁都哄不住。
见到萧莨,小孩立马跑过去,哽咽问道:“爹爹呢?爹爹有没有事?”
萧莨忍耐住怒意,问他:“你为何要调皮?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去泛舟?”
“珩儿错了,呜……”
萧莨被他哭得烦躁无比,叫人来将之带下去,小孩不肯走,执拗问他:“我可不可以去看爹爹?”
“不可以,”萧莨的语气不容拒绝,“他不是你爹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小孩一愣,哭得更凶:“你骗我,他是我爹爹!他一点不坏,他给我摘花掉进水里了,我不要爹爹死,呜……”
萧莨的气血一阵上涌,脱口而出怒斥道:“他落水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让他去摘花他怎会落水?!”
珩儿哭得又快要厥过去,萧莨的面色愈发冷冽,强行叫人将之抱了下去。
入夜,虞医士过来,将祝雁停的情形禀报与萧莨:“郎君的身子刚有了些起色,如今在这冷水中一泡,前头那些工夫又都白费了,他回去之后便发了高热,怕是不太好,草民只能尽力而为……”
萧莨的神色阴沉,用力握着拳头:“如何才能保住他的命?”
虞医士叹道:“他瞧着像是……心灰意冷,若是他自己都如此,只怕熬不下去。”
虞医士说完,安静等了片刻,见萧莨没有再问的意思,只烛火下的面色比先前还要阴戾一些,也不敢再多言,告退了下去。
萧莨一拳砸在桌案上,烛光映着他眼中,猩红一片。
第80章 与你无关
萧莨出现在偏院中时,已过了子时。
屋门口为祝雁停守夜的下人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一阵寒风过,才陡然惊醒,目光触及萧莨在夜色中如鬼煞一般的冷冽面庞,噗通一声跪下地,战战兢兢地打着哆嗦。
萧莨给身后亲卫丢下句“拖下去”,推门进去里头。
烛台上的灯芯只剩最后一点光亮,祝雁停床前的纱帐曳地,掩住了后头那道些微隆起的身影,悄无声息,如同死寂一般。
萧莨走上前,随手撩开纱帐,祝雁停侧身躺着,正眉头紧蹙,睡得十分不安稳。
侧脸之上白日里被他打过的地方,还留有一道显眼的红痕,在烛光中更显刺目。
萧莨不出声地望着,双瞳微缩,眼中有黯光沉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抬起手,指背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摩挲。
祝雁停梦到自己落入悬崖下的深渊,不断地下坠,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逃无可逃。
猛地睁开眼,对上床前站着的男人那比深渊更黯的目光,祝雁停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往后缩。
萧莨的眸光微滞,顿住手,祝雁停终于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清醒,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又因为高热浑身无力而倒回了床褥中。
“你,咳……,你怎来了……”
萧莨的手再次抚上他的脸,掐住他下颌,手中之人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祝雁停不敢再动,怔怔望着萧莨,眼里无知无觉地滑落眼泪,他并不想哭,但真的太难受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你想死?”
祝雁停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萧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中隐有血丝:“没有?没有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扮可怜想给谁看?”
祝雁停不知该如何与他说,萧莨这般模样,他是真的怕了。
“你最好趁早放弃求死的念头,”萧莨的手指陡然收紧,目光中滑过一抹狠戾,“你若敢就此死了,我便将长历皇帝皇后还有那位老怀王妃的尸骨都挖出来,曝尸荒野,让他们因为你,死后都不得安生。”
祝雁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怎敢……”
“我为何不敢?”萧莨的声音冰寒,“我连祝家的江山都敢抢,我有什么不敢?你若当真想做个孝子,就别想着这么死了一了百了,我跟你之间这笔账,你永远都别想还清。”
祝雁停眼眶中的泪簌簌而下,萧莨这般疯狂的模样,他看了又难受又心疼,他知道萧莨故意这么说,逼着他不许去死,可萧莨不该是这样的,萧莨该是那顶天立地的皎皎君子,不该与他一样变成一个疯子。
一直在做困兽之斗的人,并非只有他,萧莨在折磨的,又岂止是他一人。
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叫萧莨重拾对他的信任,解开心结。
强迫自己平复下心绪,祝雁停攀住萧莨的手,哑声道:“……你别生气,我不会再寻死,我保证不会。”
“是不是虞医士与你说了什么?他大概误会了,我没想死,真的,我吃了药,真的吃了,我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你若是不高兴,打我骂我做什么都好,别不理我,……就跟之前那样,我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不好么?”
“你别不要我……”
祝雁停一边说一边哽咽,萧莨看着他,晦暗双眼中神色不断变幻,忽地弯腰,用力将人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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