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使者离开后,朱娇连忙抓着谢无疾的胳膊想要继续劝阻他,谢无疾却捏着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朱娇只觉双臂发麻,不得不松开了谢无疾的胳膊。
谢无疾漠然道:“朱姑娘若还想胡搅蛮缠,恕谢某没空奉陪。”
朱娇又气又急,却终究没法下定决心把实话说出口。于是谢无疾撇下她大步回去了。
……
转眼又过两日。
夜色时分,谢无疾从校场回到住处。明天就是他和庆阳侯约定的出兵的日子,今天他已完成了点兵集结,明日天一亮他就会率大军出发。
他来到院子门口,只见院外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朱娇。
谢无疾皱了下眉头,慢慢走了过去。
朱娇一看见谢无疾,立刻扑了上去:“谢将军!”
谢无疾道:“朱姑娘有事吗?”
朱娇急急道:“谢将军,你明日不能出兵!你的军中有玄天教的细作,今天白天他们在我的院子外悄悄说话,被我听到了。你的行军计划已经被他们泄露给玄天教了!”
她知道纯靠胡搅蛮缠是阻止不了谢无疾的,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借口,让谢无疾暂缓用兵。
没想到谢无疾仍然无动于衷。
朱娇还以为谢无疾不相信她,忙道:“谢将军,是真的!你的军中有细作,邪教很可能已经设好圈套等着你跳了!你明日不能出兵啊!”
谢无疾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已有庆阳侯为邪教军做马前卒,再多几个细作又何妨?”
朱娇伊始还没听懂是,傻乎乎地看着他。等她明白谢无疾的意思,霎时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她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慌乱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谢、谢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听不懂?”
谢无疾并不解释,也不与她争辩,只冷冷地看着她。
朱娇手脚冰凉,一阵眩晕。
正当此时,一匹快马直冲进来。
“将军!”马卒冲到谢无疾面前翻身跳下来,手里抓着一封印着“蜀”字的信函,看看谢无疾,又看看朱娇,似乎不知是否该开口。
谢无疾道:“说。”
那探子立刻道:“将军,朱府尹来信,他已带一千轻骑先行至宁州一带,大军殿后。不日便能赶到!”
谢无疾脸上不由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朱娇却如被人用梆子在耳边猛地一敲,顿时浑身巨震。朱府尹??朱瑙?!朱瑙要来了??不是说朱瑙在蜀地都已自顾不暇???
她急不可耐地连连发问:“朱府尹是指成都尹吗??他要来了?他是来帮你的??蜀府呢?不是正在跟长沙府打仗吗?他不管了吗??”
谢无疾居高临下地望她一望,好整以暇道:“蜀军已于月前大败长沙军,长沙军将领王占、黄东玄率数千士卒投降蜀府。半月前,蜀军已派援兵北上,将与我共伐邪教,夺回延州。”
朱娇:“!!!”
当她意识到谢无疾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她瞬间大喜过望:朱瑙赢了长沙军,蜀军来了,他们能够联手对付邪教,庆阳有救了!!
但她对上谢无疾幽深的目光,笑容却瞬间僵在脸上。
她结巴道:“所以,你、你早知道蜀军要来了?外面流传的全是谣言?!你早知道……”早知道庆阳与玄天教有染……
谢无疾不置可否。朱瑙亲自北上的消息他也是前不久才刚收到的。北方兵荒马乱,朱瑙派出的信使颇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富县来。至于庆阳侯与玄天教的龌龊,他的确很早就知道了。
当日他根据探子们的情报查看地图,便发现根据邪教军的驻地分布来看,邪教军在庆阳附近很可能有粮草供给。于是他马上派使节前往庆阳,不是为了商谈婚事,而是为了调查庆阳的情况。果不其然,探子们有的放矢,很快就发现了庆阳侯援助邪教军的证据。但他并没有揭穿,将计就计,继续与庆阳军联手,只为了引蛇出洞。
朱娇如遭五雷轰顶,脸色“唰”一下白了——所以明日不是庆阳军与邪教军联手设计陷害谢无疾,恰恰相反,是谢无疾做好了陷阱,等着庆阳军和邪教军入套!
邪教军遭难她是乐见其成的,可庆阳军是她家族的兵马,她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到了这时候她还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嘴唇的哆嗦却出卖了她:“蜀军要来了,那太、太好啦。我马上去给我爹送信,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她一面说一面后退,可刚走了两步,谢无疾眼风一扫,边上两名卫兵上前,瞬间就把朱娇死死压住了。
朱娇意识到形势不妙,不停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她急得冷汗如雨,道:“谢将军,你马上让人给我爹送信,告诉他蜀军赢了长沙军,成都尹马上要来了,现在还来得及!你们一起联手对付邪教,一定能把邪教彻底铲除的!”
谢无疾置若罔闻,无情地下令:“把她押下去,关起来。”
朱娇倒抽一口冷气,顿时意识到从一开始谢无疾的目标就不止是玄天教,还包括了他们庆阳。可她仍不死心,带着哭腔喊道:“谢将军,谢将军!我爹也是受到邪教的逼迫,又受了小人的蛊惑,他是迫不得已的!这不是他的错啊!只要他知道真相,他一定会跟你们联手,竭力对付邪教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却没能打动谢无疾半分。谢无疾一字一顿道:“朱姑娘。这世上有很多人,比你父亲更无辜,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朱娇一时失语。她虽也不能接受朱岳对邪教的妥协,但她多少能理解朱岳的无奈,并认为这一切不是朱岳的错——至少不全是朱岳的错。可谢无疾的话却叫她无从反驳起。
朱岳对邪教的妥协和纵容或许在无意中已经害死了不少人。那些人做错了什么?大抵是命吧。而朱岳的富贵命也要到头了。
可朱娇却不愿意去想这些。她只有十五岁,她只知道她不能接受事情变成这样。她又一次无理取闹起来,哭喊道:“谢无疾,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谢无疾没有回答。他问过朱娇三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朱娇始终没有开口,于是他就没有再问第四次。
不过即便朱娇说了实话,他也不会改变计划。庆阳侯既已沾染了邪教,他便不可能再容他下去了。
谢无疾淡声道:“世道如此。”他不欲再与朱娇多言,一扬手,卫兵们便押着哭喊不止的朱娇下去了。
卫兵们离开后,谢无疾转身往屋内走。明日便要出兵,他要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朱瑙就快到了,他若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好,为免叫朱瑙看轻了他。
209、第两百零九章
翌日上午。
赵方跪在一块山石的后方, 眼巴巴地瞅着山下的大道。今天日头很好, 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照得石头都如珠宝般泛着白光。他已经这样盯了一个多时辰了, 盯得眼晕, 不禁用力揉了揉眼睛。
“你确定他们会从这条路上走?”赵方有些怀疑地问蹲在他身边的王渝。
王渝忙道:“放心吧,他们今天要去羊蛋岭,肯定得从这条路上过。咱们埋伏在这儿,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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