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田畴稳住了身形,翻身跳上马。他征战疆场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累到连喊一声累的时间都没有。
“我没事。”田畴咬紧牙关,道,“走吧,去点兵!”
……
……
半个月后。
陶北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周围一圈围坐着他的幕僚们,连张玄也在其中。屋内的气氛格外的压抑,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线的战报每日都有特使快马送进邺都,而这几天每回送来的战报令人胆战心惊。
就在前不久,田畴明明还送来消息,说他已经劝服各路人马,准备对蜀军发起全面进攻。陶北一直在等他出兵的战报,结果出兵的消息没等到,却听说谢无疾带人把他们给偷袭了。当天晚上就有军队哗变,差点把粮草给劫了,幸亏田畴及时带人镇压,守住了粮草。
然而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泰宁军的暴|动被田畴镇压下去了,可是人心已经散了。听说现在每天前线都有大量士兵逃逸,几天的功夫就已经逃走好几千人了。还有的杂牌军蠢蠢欲动,也想造反,只是泰宁军的前车之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田畴甚至还发现了一些主动去跟蜀人接触的势力。可以说,现在前线的局势已经危若累卵了。
按照陶北原先的计划,不管这些杂牌军是和蜀军长期对峙、互相消耗,还是和蜀军展开全面搏杀,都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他原以为以田畴的能耐是能办好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只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田畴既没有让蜀军产生多大的消耗,也没有给蜀军造成兵力的损失,他的目的可谓完全没有达到!
陶北实在太失望了。
一名幕僚提议道:“大将军,看来眼下只能给田将军更多权柄,使他能用实质的好处笼络人心,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稳住局势了。”
所谓实质的好处,就是给那些杂牌军该封官的封官,该赏赐的赏赐。之前田畴全靠忽悠,但现在哄只怕哄不住了,朝廷必须得拿出真架势来收买人心。
陶北倒不是舍不得几个官职,只是这样做本身就很麻烦,之后也将后患无穷。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稳住战局才是重点,其他的麻烦可以日后再想办法。
陶北只得道:“也只能如此吧。我会让田畴放开手脚去做。”
众幕僚又出了一些主意,经过一番探讨,最终可行的却没几个。无奈之下,陶北也只能先让众人回去休息了。
幕僚们纷纷告退,只剩下张灵仍坐在椅子上未动。
陶北揉着额角问道:“太师还有事吗?”
张灵站了起来,缓缓道:“大将军,如今正值危亡之秋,圣上也为国事十分焦心。他已三番四次提起,希望能为国事出力。”
陶北顿时眼皮一跳。小皇帝想为国事出力?!什么意思,难道那小和尚也要出来趁火打劫,争夺权柄了吗?!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却听张灵接着道:“圣上想到各地名刹古寺礼佛,为国祈福。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陶北愣住。礼佛?祈福?小皇帝想出京?
289、第二百八十九章
张灵提出的这个要求让陶北紧绷的肩膀松懈了下来。他原本还担心小皇帝想借国家危难之际趁机掌权, 却没想到, 闹来闹去, 还是要礼佛。
说起来也实在可笑, 这小和尚整天诵经礼佛, 诵得都走火入魔了。朝廷有难,他却只想到要去名刹古寺礼?难道说,梁国的国运不顺,是因为皇宫里风水不好,他念的经文没能上达天听么?
当然,小皇帝能这般沉迷佛事,也是陶北希望看到的。只是眼下他正心烦着, 不愿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操心。
于是他拒绝道:“陛下想要礼佛, 我命人去将各地名刹古寺的高僧接回京城, 在宫里开坛就是了。何必让陛下亲自跑一趟?眼下世道正乱, 路途遥远, 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张灵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那些高僧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不可以权势压迫。若强行请他们离开寺庙, 传出去,世人必言天子蛮横霸道。相反, 若是若由陛下亲自入寺,便可体现陛下的谦恭与诚心。”
陶北有些不以为然。
张灵接着道:“再则陛下登基之后,未施仁政。民间早有怨言。趁着这次机会, 让陛下出宫体察民情,慰问疾苦,想必百姓也会感念恩德的。”
陶北微微一怔。这一点他倒真没想到。让小皇帝出宫,去安抚民心?
按说新帝上任后,都该大施惠政,以赢取民心。但朱新上任后,却没有推行仁政。这是因为梁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陶北不得不用重税养兵。而这早已招致民众不满。
随着几次战事大败,民怨愈发沸腾,百姓争相投靠匪军,这也致使那些杂牌军的势力越来越大。陶北亦知形势危险,只是他亦别无他法,总是越差,他就越要养兵,就越得克重税。这简直是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
而张灵的提议倒是给了他一个想法。
然而当初他拱小皇帝坐上皇位,不就是希望小皇帝能成为他的一面大旗么?
这面旗没能揽到天下诸侯,但是可以用来笼络民心啊!让小皇帝出宫礼佛,顺便做做样子赈济灾民。有皇帝亲自出马,必定能消解不少民怨。
想到此处,陶北眉结舒展开展:“太师所言有礼。”
张灵道:“这么说,大将军同意了?”
陶北点头:“既然陛下如此有心,便不可辜负了陛下的心意……只是我近日政务繁忙,无法分心,就请太师负责操办此事吧。我会派人协助太师的。”
对于张灵的这个提议,他完全不疑有他。他对张灵唯一不放心的地方就是怕他不安分,会帮着小皇帝夺取皇权。然而这么久以来,张灵的表现都很好,跟朝中的各股势力都保持这距离,没有僭越的举动,这让陶杯愈发地信任他。
得到陶北的应允后,张灵暗自欣喜,忙道:“大将军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
……
洛阳。
朱瑙正在批阅公文,外面响起敲门声,惊蛰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吴圩回来了。”
朱瑙闻言忙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向朱瑙下跪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吴爱卿不必多礼。”朱瑙温和地问道,“爱卿见到田将军了吗?”
吴圩原先是郑州的一名官员,先前郑州军哗变,投奔朱瑙,把吴圩也给牵连进来了。于是吴圩也就顺水推舟地投降了朱瑙。前不久,朱瑙从投降来的河南官兵里挑选和田畴相识之人,最后就选出了吴圩——吴圩和田畴曾在同地为官过,有过一些交情。
于是朱瑙就任命吴圩为特使,派遣他前去说降田畴。吴圩虽然害怕自己身为叛臣去见田畴会有危险,但他不敢违抗圣意,加上朱瑙许诺他此事若成必有高官厚赏,他也只得鼓足勇气去了。
然而此刻他的脸色却有些苦涩:“微臣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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