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可事实证明,所有人都失策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柳惊风率先跳下马车,伸出手想把谢无尘从车上扶下来。谢无疾却直接掠过了他,自己从车上跳下来,往宫里走去。
柳惊风跌足叹道:“冤呐,我可真是奇冤呐!这好端端的,究竟关我什么事?”
他今天死皮赖脸挤上谢无尘的马车,就是想哄好谢无尘来着。只可惜花了一路的功夫,楞是没用他的热脸把人家的冰屁股捂热。
不过他也习惯了,摇摇头,很快追了上去。
今日谢无尘和柳惊风来到宫中,就是为了和各世家一起商讨他们该如何应对马束之事。他们来到宫中的御竹林,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先到了。又等了片刻,所有人都到齐了。
韩如山道:“诸位爱卿想必已经听说了,数日前,建武将军在击退了徐州军,夺取了铜山一带。目前双方正在铜山附近对峙。”
他停顿了一下,略有些心虚,声音也轻了几分:“建武将军向朝廷请求粮草军费补助,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他心虚是因为当初正是他率先提出将马束外放的,他知道在座有不少人对这件事并不满意。
果不其然,谢无尘第一个开口反对道:“马束此人狼子野心。他自从到了淮南后,事事专权,擅自敛财,自筹兵马,全都未向朝廷禀明!就连他向徐州发起攻势,如此大事,也并未请示朝廷!如今不治他谋逆之罪,难道还要继续养虎为患吗?”
他这番话里有些地方过激了,有些却是实情。让马束自筹兵马是韩如山给他的权力,既然组建军队了他就得筹措军费,这才有了敛财一说。这些本来都是朝廷允许的,但马束确实没有照实上报,这就导致连这些世家子弟们都是在他攻下徐州以后才惊觉他竟然已经有数千兵马了!
席间有人咳嗽了一声,反对道:“谢七,这话可不太妥当吧。马束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总还是我们陈国的人。他能夺下徐州,就是立功了。这时候不论功行赏还要治他的罪,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谢无尘反唇相讥:“他当真是为了我们陈国吗?等蜀军大军压阵的时候,他还是陈国人吗?!”
那人一惊,席上气氛顿时凝重了。
这些世家子弟们固然有像柳惊风这样大大咧咧的,但官场上摸爬滚打久了,大多人还是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这马束是不是忠臣,众人看得明白。他揣着什么样的私心,众人也看得明白。
片刻后,一名长者道:“即便他居心不良,可如今他已在淮南站住脚了,又打下了徐州的疆土。我们若是打压他,只会将他推向蜀人;唯有笼络他,还能让他为陈国守卫边疆。”
长者比较沉得住气,分析得也更加客观。马束脱离他们的控制是事实,这无可争辩。但至少马束还没有旗帜鲜明地背叛陈国,此事就有斡旋的余地。给他钱粮,再从情感上笼络他,他应该还是愿意继续为陈国效力的。
当然也有人反对:“正如谢七所言,此人野心过甚,绝不可姑息。我们不该给他军费,而该让他与田畴的兵马打得两败俱伤后,令派人马接管徐州,这才是上策。”
又有人道:“纵使我们去笼络他,可若是蜀人也去笼络他,他会如何选呢?只怕到那时候,无论我们给他多少钱粮军费都成了他投敌的助力!”
这番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席间一片倒抽冷气之声。对啊,那马束一番作为都是为了获得美好前程,陈国给他的前程和蜀国给他的前程能相提并论吗?所以眼下的重点已经不是他们究竟该打压马束还是笼络马束了,而是蜀人会如何对待马束!
“该死!”谢无尘没好气地拍了下几案。
这些陈国的权贵们平日里虽然关系亲密和睦,可人们的想法却并不相同。像之前该如何处理马束众人的意见就有过分歧。而如何看待蜀国,众人心里也各有各的算盘。有人只想拖一阵是一阵,等拖不下去了就向蜀国俯首称臣,争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有人则绝不愿意降蜀。
谢无尘就是后者。他对谢无疾的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化解的!若有机会,他定要手刃谢无疾,为自己的三哥!
众人再度陷入僵局,于是也只好分头派人,一面去试探马束的态度,一面去打听蜀人的态度了。
……
……
铜山脚下。
肖嘉正神色凝重地看着一封书信,他的面前数名军官眼巴巴地等着。
终于,肖嘉看完了信,众人连忙问道:“将军,田公怎么说?”
肖嘉把信递下去,示意众人自己看:“田公让我们不必着急夺回失地,只要给淮南军施压即可。”
众人忙接过信围在一起观看。
看过以后,军官们又惊又喜:“陛下对我们有任命了?”“田公果然没有忘记我们!”
信上公布了朱瑙对众人的任命,如果是先前,这些军官或许还会有所不满,希望能更受器重。但在犯下丢失徐州这样的大错后,他们都没了讨价还价的胆量。如今还能被朱瑙任用,权力也没被削减太多,他们就已经知足了。
一名军官问道:“那明日我们进攻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肖嘉不满道:“你不识字么?田公都下令了,我们还继续什么?”
确如朱瑙所料,这些徐州军的军官在丢了徐州后一直耿耿于怀,被淮南军打跑后没过两天他们就发动了反攻,试图夺回阵地。但马束及时修好了防御工事,加上他们军官心急,士卒却没能感同身受,反攻还是失败了。
于是他们痛定思痛,花了一段时间好好激励士气,又认真对淮南军进行了调查,本来打算明日一鼓作气歼灭淮南军。田畴的来信及时制止了他们。
肖嘉在原地走了两圈,道:“进攻计划取消,既然田公让我们给他们施压,那从今日起,我们就不断派小股人马去滋扰他们,定要让那姓马的坐卧不安,食难下咽!”
众人领命,忙下去布置了。
……
……
铜山的另一侧。
马束忙碌了一日,下午回到军营里,正打算吃点东西充饥,忽然一名亲兵冲了进来:“建武将军,不好了,敌军从北面向我们发起进攻!”
“什么?”马束跳起来抓起佩刀就走,“来了多少人?怎么会被他们绕到北面的?眼下情形如何?”
那亲兵也说不清楚,只磕磕巴巴说收到了情报,但汇报的人本身就没说清楚。
等马束赶到事发地,顿时松了口气:他知道敌军最近一直在加紧练兵,派来打探消息的探子也没停过。他还以为敌军忽然向他们发起了全面进攻,结果只是派了小队人马来,一顿乱打后又撤走了,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
然而送完一口气,马束又开始头皮发紧:这些淮南兵毕竟是新兵,能力还是差了些,居然被敌人打到门口了才发现。而且徐州军一直贼心不死,始终与他隔着铜山相望,显然没有放弃夺回徐州。
这就像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上,让他不安极了。
马束咬了咬牙,问道:“募兵告示贴出去多少天了?现在有多少人来应募?”
亲兵忙道:“回将军,已有几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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