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他用力摁了摁太阳穴,不悦地质问陆甲和他的几名手下:“你们到底是怎么跟老百姓说的?怎么就激起民愤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只不过在民间传播了一下朱瑙来路不正的消息,怎么会激起民愤?他们也想不通啊!
一人小声狡辩:“没准这是朱瑙故意安排来吓唬我们的……”
立刻有人出声支持:“就是!肯定是朱瑙安排的。他竟能想出如此无耻的招数,令人发指!”
陈武:“……”
这回他没有帮着他们说话,反而指了指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来,你们过来,自己到窗边看看。”
那两人吓了一跳,不安地对视。
“过来啊!”陈武又叫了一遍。
两人只得忐忑地起身,走到窗边,扒着窗户缝往外看,立刻被外面壮观的人群吓了一跳。
陈武生气道:“看到了吗?有男人、老人、女人,甚至还有孩子!你们看看他们的表情,哪个像在开玩笑?”
两人哪里敢细看?一眼扫去,人群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凝重的,百姓愤怒的情绪甚至无须看,只须听,便能感受得真切。
几人都快哭了:“我们真没乱说什么啊。就是陆大哥教的,说那朱瑙来路不正,应该被罢免。还都是找那些受罚的田奴说的……”
陆甲尴尬不已:“百姓本就易被煽动。没准是朱瑙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故意煽动百姓反将我们一军……”
陈武心情无比复杂。
他又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眼看着底下的人越来越多,烦躁道:“我也希望这是朱瑙安排的。要不然阆州的百姓只是听说我们要革朱瑙的职就闹成这样……短短半年多,他怎么可能如此得民心?”
顿了顿,脸皱成一团:“可就这真算是朱瑙安排的,百姓不被我们煽动,却被他煽动……你们听听老百姓说的,他们是怎么看我们成都府的?他们又是怎么看朱瑙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屋内一片哑然。民心所向,已无需多言。
陈武听着震天的喊声,心中无比沉重。
外面的百姓越来越多,由于成都府的人一直不敢露面,百姓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守门的官兵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千钧一发之际,人群的喊声忽然小了下去。
不远处,拥挤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一队人马朝着客栈的方向走来。人群中响起喊声。
“朱州牧和厢兵来了!”
“朱州牧!朱州牧!朱州牧!”
方才让成都府“滚出去”的喊声在朱瑙露面之后,逐渐变成了欢呼“朱州牧”的喊声。屋里的官员们听着百姓情绪的变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下得救了……
……
客栈外,朱瑙闻讯带着一群厢兵赶到,还没进客栈,就被老百姓们团团围住了。
“朱州牧,你没事吧?”
“朱州牧,听说成都府的那群狗官要治你的罪,我们把他们赶出去,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朱州牧,求求你留在阆州,千万不要走啊!”
“朱州牧……”
“朱州牧……”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情真意切,心情激昂。
朱瑙面带微笑,好声安抚:“大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快回去吧。”
人群却依然不肯散开。他们听说了“谣言”,吓得不轻,有太多心声想吐露。
“朱州牧,你刚带我们看到好日子的盼头,万一你走了,阆州再来一个狗官,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我们都支持你!成都府的人敢来找你的麻烦,我们一起把他们赶出去!”
有几个激动的人,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客栈里,成都府众人听着外面杂乱的说话声,脸色各异。
朱瑙一边安抚,一边慢慢向客栈靠近。人群渐渐让出一条路。终于,朱瑙来到客栈的门口,与客栈里的众人对视。成都府的官员们已纷纷从楼上下来了,此刻都在大堂里候着。徐乙尴尬地冲朱瑙笑了笑,陈武避开朱瑙的视线,陆甲则站在人后,连个脸都没露。
朱瑙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们。
惊蛰和虞长明走进客栈,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径自搬了张桌子到门口。朱瑙站上桌子,立于高处。外面的人群一看到他,先是一阵欢呼,随即渐渐安静下来。
朱瑙环视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这一切都是误会。成都府使君是为表彰阆州府治理山贼的功绩而来,我不曾听说他们要罢免我的职位,治罪一说更是无从谈起。”
转向陈武,问道,“陈使君,我说的是吗?”
陈武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点头:“误会,都是误会!”
老百姓们却将信将疑:“真是误会?”
成都府众人先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终于想起怎么动嘴,赶紧解释起来:“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
百姓里不知谁起了个头,高声道:“让成都府的长官出来发个毒誓,绝对不会罢免朱州牧!”
又有人道:“不行,口说无凭!让这些人立个字据!谁要是敢罢免朱州牧,谁就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成都府众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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