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淮
“方才…我……”
“方才那怨灵似乎左右了你的意识,现在你可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年却升咳嗽两声:“怨灵都是以恐惧和恨意为食的,哥哥一和我讲话,我就不怕了。”
姜冬沉松了一口气,眉心逐渐舒展开来:“他和你讲什么了?”
“也没什么,先问我恨不恨年家,我说不恨。又问我恨不恨年却清,我说不恨。问我怕不怕被他占了心魄,我说怕就不请你来了。他还问……”年却升猛地顿住,又喃喃开口,“没事。对了,俦侣怎么样了。”
他没说出口,那怨灵还问,你怕不怕姜冬沉以后是死在你面前,不仅如此,还是你亲手杀了他。
年却升不知道那怨灵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什么都可以不怕,但这一次确实真真实实地慌了。这慌乱刚爬上来一点,年却升就知糟了,接着就是心肺撕裂般的疼痛。那感觉仿佛让他一下子回到小时候,只有头顶有一方窗户的禁闭室,阴冷潮湿的墙壁,还有将要死掉了一般的绝望挣扎,万分清醒地感受那怨灵一点一点地占据他的心魄,无能为力。
直到他在耳边轻轻道:“你还好吗?我不走,你别怕。” 简简单单一句,却有着震撼人心的温暖力量,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从绝望的泥潭里抽身出来。
姜冬沉见他又沉默了,松开手去顺他的背,嘴里安慰道:“俦侣已没事了,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点难受,要往我身上靠一下吗,这样可能会舒服一点。”
要是换了平常,年却升肯定就会靠过去了,只是现在俦侣在一旁看着,年却升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顾忌,就摇头道:“哥哥放心,我没事了。”
姜冬沉手上还是轻柔地顺着他的背,开口问道:“破这结界要用上等仙器,你家白月光能借出来吗,能的话,我们再往你家折一趟。”
年却升有点遗憾地笑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哥哥,昨日在客栈我父亲发来告知,说白月光躁动,问我去镇守白月祠堂,我拒绝了。”
“怎么就突然躁动了。”姜冬沉叹了口气,“他这个时候倒想到你了——不要紧,上等仙器,我们去寻落花弓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落花弓在何处,定是要费些功夫了。”
“我知。”俦侣在一旁开口道,“我平日里常用弓箭,安知和我提起过一次,凤城东南九十余里,有一座原城,原城主有件镇城之宝,就是那落花弓。”
年却升点点头,又稍坐了会儿,接着问姜冬沉道:“哥哥,即刻启程?”
“你身子要不要紧?”
“哥哥还惦记这个呢。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和平时一模一样吗,不用担心我。”
说完他又转向俦侣道:“我听说你有一枚铜铃,可否许我一看?”
俦侣忙从袖子取出那枚铜铃,恭恭敬敬地递给年却升,惹得年却升一阵笑:“你别这么正式,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伸手往铜铃上附了些许灵力,对俦侣道:“有什么事传声给我们,念两遍我们的名字就行了,我叫年却升,他叫姜冬沉。”
俦侣又恭恭敬敬地从年却升手机取回那枚铜铃,小心翼翼地放回袖子里,仿佛那是一种极易碎的珍宝,稍有拿捏不当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姜冬沉道:“我们要走了,你快回屋去吧,等我们回来,你要把那些道士的心魄还给他们,你可明白?”
俦侣看着他们,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年却升对姜冬沉道:“好啦,哥哥,我们走吧。”
两人向俦侣挥手作别,姜冬沉道:“走吧。”
第9章 知道你嘴硬 却需要人陪
这一路年却升异常沉默。
正值重阳节,街市上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当地人都穿着刺绣了菊花的衣衫,算是当地风俗。然而最惹眼的,是由几个原城姑娘组成的“游菊队”。打头的姑娘,发饰珠翠华丽,衣裙流光溢彩,妆容精致,那扮的便是花神。其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小姑娘,瞧模样方才及笄,白衣者捧白菊,粉衣者捧粉菊,扮的是花神座下的花系仙女。跟在最后的姑娘,齐声唱着软糯的歌谣,笑得明媚动人,当真宛如一泓清水。引得行人站在街道两旁拍手围观,欢呼笑语,好不热闹。
年却升从前不曾出过几次仙都,对这些民间艺术一无所知。出来一两天,大大小小的歌舞楼馆都被他拉着姜冬沉转了个遍,姜冬沉本不喜欢姑娘多的地方,不情愿的很,奈何年却升撒娇了得,只好妥协,遂了他的心愿。
然而今日,年却升兴致缺缺,游菊队这样大的阵仗,他只淡淡的瞄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姜冬沉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不说他没有拉着姜冬沉挤进人群凑热闹,就连话也少的可怜。平日里都是年却升在姜冬沉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哥哥哥哥”喊个不停,今日却是冷漠异常,姜冬沉问他一句话,他便答一句,答完了,就又不讲话了。
当真是,不习惯得很。
姜冬沉探探他的额头,竟有点低烧,不由得担心道:“那怨灵的抗力,很强吗?”
年却升刚要答话,忽然胸口的家纹一阵闪烁,年却升不耐烦地嘟囔一句:“又来了,从前我在年家多少年都不找我一次。”
姜冬沉问:“你父亲又发告知给你了?”
“是啊,无非就是要我回去镇守白月祠堂,真是好奇,年却清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何必找我这个在他们心里荣辱无关家族的弃子。”
听他这样讲,姜冬沉微一皱眉,年却升双指抵在家纹上,道了一句:“没空。”
年风龄收到他这样轻狂草率的回复,勃然大怒,抓起书案上的砚台狠狠向地上砸去,骂道:“竖子!不识大局,成何体统!”
年却清才进门,便见一方砚台直直飞来,他闪身避过,顺带挡了一下身后的尉迟宿,墨汁在他家袍下摆染出一串黑点。没有丝毫在意,年却清拱手道:“父亲,让却清去镇守白月祠堂,也是一样的。”
“让你去?”年风龄喝道,“你如何镇得住!我处处照顾你,偏袒你,你何时不是养尊处优?那小子过的如何?我何曾让你和他平起平坐过?到头来,你还抵不上那个小子一半的修为!家主的意思就是由那小子来守!你何时能有点出息,让家主知道你修为了得了,再来要求我吧!”
年却清听着,脸色逐趋阴鸷,攥着拳,一字一字冷声道:“是,却清无能。”
尉迟宿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叫他不要生气,随后转向年风龄道:“侧主。,您不妨让年却清一试,若他一人不可,我陪他一起,也定是可以的。”
年风龄哼笑一声:“容不得你们胡闹,现在外面情况严峻得很,白月光躁动波及了不少仙器,各家嚷嚷着要讨公道,你们两个人若是镇不住,年家如何补救这个局面!?”
“若不一试,如何知道镇不住?”尉迟宿坚持着。
“年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父亲!”年却清抢在尉迟宿面前道:“他和尉迟家都断绝来往多少年了!我从小都是他陪着长大的,待我如同兄长,大家都有目共睹!您怎么还把他当外人!”
尉迟宿上前拦住他,诚恳道:“侧主,您相信我和却清吧,我们定可以镇住白月祠堂的,若是我做了什么有损年家利益的事,便处死我好了。”
年风龄没再发通知来,年却升熄了手上法力,冷声道:“真是烦死人了。”
姜冬沉一言不发,捉住他的左手,右手覆在他法印上。年却升忽然被牵,刚想问他做什么,就感觉到一阵暖暖的灵流从左手法印流入全身,一下子身心都舒爽了很多。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这股灵力封在灵脉里了。
姜冬沉道:“你今日焦躁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