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淮
姜冬沉想着这句话,正巧上完药收了药瓶。才收不回药箱,又塞到年却升手里,嘱咐道:“你拿着,好好照顾自己。”
年却升笑道:“多谢。” 姜冬沉合上药箱,却没起身,接着问道:“你我同岁,明年便是十七历练,你有什么打算?”
年却升道:“他们巴不得我早点走,走远点,一辈子都不要回来,那我就随他们的愿。——去千欢渡吧,我曾经有幸一览当地风景,虽是遥遥而望,却也震撼得很。不如在外长久定居,远离这是非之地。……”说着年却升突然转头,微微笑起来,“怎么忽然问我这个,是想和我一起去历练吗?”
姜冬沉顺着他的话点头:“既是相互关照,没有把三年历练落下的道理。”
年却升闭上眼轻吸了口气,难得温声道:“那很好。”
之后忽然变了画风,在一睁眼便是欢快的明媚笑颜,毫不客气地往姜冬沉身上一歪道:“我在年家总睡不好,今晚许是又要一直跪在这里。姜哥哥的肩膀借我,我稍闭会眼,你帮我看一下人。”
年却升哪敢真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人,可这一次他却靠在姜冬沉肩上了,许是因为从心底里品出了一点安心。
人一旦安心下来了,静下来了,放松下来了,就想睡。
姜冬沉也只好任他靠着自己,想着方才那声姜哥哥喊的很奇妙。就这么想着想着,肩上的人就已经睡着了。
第4章 法印
日子久了,年却升就发现,姜冬沉也并不是很像他母亲说的那般不爱讲话。
就比如对年却升,姜冬沉话就多的很。
大约性格这东西也是因人而异的吧。
姜家弟子在年家听学的几个月很快就过去,姜家里年家近,一墙之隔。年却升就时常从年姜两家交界的地方偷偷跑过去找姜冬沉玩。又怕姜家人看见自己家突然跑进来别家人被吓到,于是两个人就约着,若见面,就每日黄昏在交界之处碰面。
久而久之,竟像是青年男女的私会。
不过这两个说要相互关照的人是谁也没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奇怪。——他们乐在其中。姜家人都快认识年却升了,只要两家有互会,这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不知晃到什么地方去。还有穆敛,总骄傲地指着年却升说:“这是我儿子新交的朋友。”
姜冬沉是没什么朋友,所以穆敛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儿子交了朋友的事。就仿佛——“这是我女儿未嫁的夫婿,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们都不必惦记不必惦记了。”
这些事年家都是不知道的,他们只是好奇姜家最近怎么了,动不动就办个宴办个清谈要让年家人过来,这几月姜家真是要把从前落下的所有宴都补回来了。
于是又至端午,年家在姜家抢着办宴之前把姜家堵回去了,年风临无奈地不行,向姜宗主道:“这半年来年家还没邀你们参过一次宴,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姜宗主只好答应下来,在端午节当日,姜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年家参宴。最积极地竟然是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姜冬沉。
可是年却升那边不太顺利,年风龄向来不愿他上宴。自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个来的讽刺的儿子,于是每每在年家有宴都要找个理由叫他去关禁闭或者罚跪。总之不要来宴上,落得眼前清净。
姜冬沉对年家的这层隐藏规矩并不知情,他在宴上没见到年却升,就像往常一样提前退宴,在年家四处转着找他。
于是他们再一次在白月祠堂口相遇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晚黄昏依旧,祠堂依旧,人也依旧,连年却升身上的鞭伤,都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不过也是有不同的,此刻年却升正看向姜冬沉,笑着抬起手招呼道:“听说姜家要来,等你好久了,快过来陪我。”
到姜冬沉走过去,年却升又坦然的把伤口一露:“哥哥,疼。”
姜冬沉见他不能参宴而是在这儿跪着,本来心里是有些为他不平,有些气的。这一声哥哥唤得他没了脾气,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药瓶,问道:“年却清?”
年却升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脸,点头道:“年却清。”
姜冬沉把药粉撒上去,沉声道:“又是他。” 年却升闻言却笑道:“哥哥哪来的小脾气,我都习惯了。”
在一块的时候长了,年却升嫌叫姜冬沉显得疏远,叫姜哥哥也是,不如直接叫哥哥,年却升自己也觉得这样称呼他神奇得很。
哥哥这两个字是很受用的,姜冬沉没有弟弟,但一般男孩子都想要当哥哥。
姜冬沉固然话少也冷淡,这一点却随了他那童心未泯的母亲。
姜冬沉一边为他上药,一遍问道:“你和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这样针对你。”
年却升一笑带过:“一言难尽一言难尽。”说着又忽然想到什么了一般问道,“哥哥,你有银针吗。”
姜冬沉道:“我没拿药箱,身上装那个干嘛,万一扎到人呢。”
年却升像是有点失望,叹了口气:“好吧。”
姜冬沉还不及问他要银针是所谓何事,又听他突然又开心起来了,一转头指了指路边的松树道:“哥哥,快快快,给我摘一个松针来。”
姜冬沉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药瓶搁下去了,走到树下抬手去这松针,听见年却升在身后不远处提醒道:“小心点别扎到你了。”过了会儿又咦了一声,“哥哥你左手边五寸远树干上爬了个绿虫子,扭啊扭的,恶心死了。”
姜冬沉闻言失声笑了,折了松针就飞快回到年却升身边去,边递给他边道:“你看的倒是很远。”
“我当然看得远。”年却升有点得意,“我院子里有棵树,我要是爬到顶上,晚上能看见你家你房间里的灯。——有天晚上你好像睡得挺晚的,是熬夜温书了吗?”
姜冬沉有点新奇:“大晚上不睡觉你看我房间的灯干什么。那天晚上我是答应了第二天给我父亲抄的经书没抄完,赶夜抄下了。”
年却升啊了一声,了然道:“是,那天白天我带你出去鬼混了来着。”
姜冬沉问道:“你住在什么地方?我还没见过。”
年却升道:“我啊。一个院子,挺偏的。——不说这个了,哥哥你过来,伸手。”
姜冬沉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伸出右手,见年却升手中的松针橙光一闪化成了银针,然后他拉过自己的手,在手背上轻刺了什么东西。
不疼,倒有些痒。
刺完后是一星一月,紧紧地挨在一起。——这法印刺得很巧,若在平常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只有在附上灵力时才会有淡淡的微光,现出形来。
年却升松了他的手,转而去给自己左手刺,一边说道:“你可别怪我强买强卖,这个法印是我从书志楼一本遗卷中学来的。这个星星是我,月亮是你。从此你就不必在四处找我了,你附灵力上去,可以同我传声的。”
姜冬沉没什么异议,点头说好。
年却升奇道:“哥哥你这就说好了?别后悔啊,这法印刻上去消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