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淮
原慈一脸歉意道:“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扇门会出现在何处,现在枕梦山已平静许多,不若我上山问问抚花?”
姜冬沉刚要谢绝,请她不必麻烦。抚花便不知从什么地方过来,问道:“慈儿,我去你那寻你要的衣物,你放在哪了?”
原慈回过头来,歪头笑道:“在我寝室呢,一会儿我去取给你吧。姐姐,我有两位朋友被三折门传送至此,姐姐可知三折门的第二折 何时出现?”
抚花这时才发现年却升和姜冬沉,互相致礼后,抚花向姜冬沉笑道:“呀,变回来了?”
姜冬沉不知如何作答,原蝶不满道:“原来你也知道!全在瞒着我们。”
抚花笑笑,继而接下原慈的话道:“三折门的出现主要还是靠入门者的意志和设门者的意愿。我不好说它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是时间一定不会长,二位公子,先等等吧。”
年却升微微皱眉,又笑道:“这是不是叫,缘分到了,它自然会出现?”
抚花道:“正是。”
抚花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入这个三折门干什么,仍然和原慈纠结她衣物的事。原蝶却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突然而来的兴致,叫道:“快快快!年小公子,趁那门还没出现,你快给我们讲讲你和年小夫人的故事!”
年却升哭笑不得:“哪有什么故事,不讲。”
姑娘们集体抗议,就连抚花也道:“上次在枕梦山,你们的梦我可都看到了,不许不讲,你不讲,让姜公子讲。”
闻言姜冬沉一惊,下意识退了半步,年却升却喜道:“是吗,抚花!你看到了!他做了什么梦你快告诉我,他死活都不对我讲!”
姜冬沉十分无奈,不满道:“阿升!”
原城的姑娘最是会煽风点火,一个接一个异口同声地喊道:“年小夫人脸红了!年小夫人做了什么梦,抚花你快讲快讲!”
趁乱年却升转过头去,贴在姜冬沉耳边轻轻说道:“哥哥,看来你也有事瞒着我啊,是让抚花替你说,还是你自己如实招来?”
姜冬沉十分窘迫,左右为难,低下头小声道:“我……等我们回家,再告诉你。你快别让她们说了。”
“真的?都告诉我,不骗人?”年却升笑道。
“不骗你……你快去别让她们说了,快点。”姜冬沉越讲声音越小,双颊简直日出江花红胜火。年却升笑他可爱,转向原城的姑娘们道:“好了姐姐们,打住打住。你们给年小夫人留一点面子好不好?不要讲了,我怕他回去要和我赌气,不让我进家门啊。”
姜冬沉顾不上细究年却升说了什么,也顾不上在原城姑娘们心里,自己的形象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只想着快点走快点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或许三折门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愿,倏地出现在人群之后。姜冬沉赶紧摇摇年却升的手臂,年却升便道:“姐姐们,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来拜访,先告辞了。”
原蝶一如既往地欢快愉悦:“下次来了再讲你们的故事。”
年却升笑了:“可别这样说,要不他一辈子也不叫我带他来原城。”
原蝶毫不在意,和姑娘们一起挥挥手道:“年小公子年小夫人再见。”
年却升点头谢过,拉着姜冬沉转身跨入三折门。
第27章 三折门2
眼前是一片荒山野岭,树木残败,死气沉沉。
不过并不是身置其中,而是透过窗子望见的景象,屋中漆黑一片,怨气极重。屋子正中存放着一口老旧的棺材,散发着阴森而诡异的气息。
年却升一到这里便敛去了在原城时的欢悦神情,面色凝重地拉过姜冬沉的手,略有不安道:“哥哥。”
姜冬沉应声,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年家靠着后山的禁器室。”年却升沉声道,“年家四个紧器室中,最偏的一个。”
禁器室中存放的禁器大多附着很深的怨念或诅咒,没有人敢轻易动用他们,连将他们放在同一处都不敢,这固然是人之常情。禁器,顾名思义,多半是曾是什么人走火入魔,或者是失控进行过大范围杀戮。其上封着一层又一层的封印,分开搁置,生怕他们产生共鸣。
姜冬沉闻言,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这儿……”
年却升眸子里写满了无处安放的落寞,双手抚上陈旧的棺木,低声问道:“哥哥,你可知道这儿为什么会安置棺木?”
姜冬沉不知,年却升便接着道:“年家的后山,有年家世世代代成员的陵墓。每五年或七年修整一番,将陈旧的棺材取出来,换上新的棺材,再从旧的棺材中选出怨气最重的四个,镇在四个禁器室。”
“以灵镇灵,以怨治怨?”
“正是,这些年年家把全部心思放在白月光上,禁器室还算平稳,年家的陵墓已近十年没有修整过了。每一具旧棺取出,并选为镇怨棺时,都要以封印封棺,随后被家仆抬到这里。这具棺材就是如此,它在这儿呆了已近十年了。”
年却升忽然苦笑,神情复杂地用手轻轻抚摸着棺盖上腐朽的纹路,沉声道:“哥哥,你可否愿意听我讲讲这个故事,关于……我?”
姜冬沉望着这样忧郁的侧脸,心忽地一疼。
年却升闭了闭眼,便开了口:“大约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天赋还未显现,年家待我只有冷漠和不喜欢,没有后来的苛责和残忍。年家弟子中颇有几个仗势欺人的,他们瞧我不受重视,没有父母维护,便总是用各种方法捉弄我,取笑我,并以此为乐。”
年却升转头望向姜冬沉,目光无奈而讽刺:“你能想象吗哥哥,我这样一个桀骜不驯轻狂恣意的人,在这事发生之前,一直懦弱的要死。他们捉弄我,我忍着,打我,我还是在忍。我甚至总是对年家,对年风龄抱有希望,我始终默默又无闻,从不生事,也不对那些恶劣行径做出任何反抗。但这件事发生后,我所有的希望就都破灭了。”
“有一日,我在房间看书,突然年家几个飞扬跋扈至极的子弟踢门进来。为首的叫做年殷,年殷说:‘年却升,我在后山看见你母亲了,你还在这儿看什么书,快跟我们走,我们带你这个没娘养的小孩儿找你母亲去。’”
“我自然不信,许多人都告诉我我母亲是生我难产死的。她本就是那样离世的。我坐着不动,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两分希望,就那样望着他们问:‘真的?’”
“他们说自然是真的,可我还是不信。一来二去,年殷就烦了,和年家几个弟子一起把我拖到后山的陵墓去,龇牙咧嘴地冲我笑:‘你去看看那口棺材,那里面是不是你的好母亲?’”
“我那时心里又惊又怕,生怕他们说的是真的,又生怕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从未见过我母亲的模样,年家陵墓中有法界,可使尸身不腐。我心中隐隐有一丝希望,便半信半疑走过去了。那时候我比同龄人要矮些瘦些,那棺材极高,我扒着棺沿使劲踮脚,也望不见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年却升像是难以启齿,却又极想把话说下去,姜冬沉忙握住他的手,他才开口道:“年殷嬉笑道:‘怎么小孩儿,够不到吗?要不我们几个帮你一把?’我才知有诈,为时已晚,年殷就和那好几个人一起……一起将我……推了进去。”
“那是口空棺,可我实在害怕,使劲拍打棺木叫他们放我出去,可他们没有。他们盖上了棺盖,接着就跑开了。棺盖从里面打不开,我的视线变黑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就塌下来了。”
“后来有两个家仆抬空棺去禁器室,我实在太瘦,他们根本没发现这里面多了一个人。我根本不敢拍棺木叫他们放我出来,因为我出来要挨打,年殷他们一定会添油加醋编造我贪玩跑到那里面去。给他们造成麻烦,他们最烦的就是我带来的麻烦。我才八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出来要挨打,要挨饿,所以叫人放我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禁器室就是这一间,时常听见孤魂野鬼的哭叫。我躺在棺材里一动也不敢动,胡思乱想许多。想过我为什么要过这样不公平的生活,想过死,又怕死,怕我会落得我母亲那样的下场。怨我母亲生我出来,又怨她在我出生就离我而去,否则我也会像这世上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最起码还有一个人会爱我。”
年却升低下头,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他被姜冬沉紧紧握住的手上,他道:“可是,没有。”
“想完之后心绪就逐渐变得平静,透着棺木听见室外的萧萧风声。我又想,不行,我不能再认命了,如果能从这儿出去,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不好过。我使劲踢棺盖,想尽各种办法,可我就是出不去,也没人来救我。我在棺材里被关了一天,后来,是年却清带人来找我的。”
“年却清那时候才六岁,尉迟宿还没来年家。我天赋未显,与他关系还是很好的。我猜他是发现我不见了,去告诉父亲,父亲也不管我,他就带着几个家仆找来,将我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