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淮
姜冬沉轻轻喘气,拉过年却升道:“阿升,我们先顺一下,这都是怎么回事?”
“反正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只能等三折门将我们送到那猫妖的巢穴。原慈说三折门会使很多人丧命,前两折无事,这一折一定很危险。哥哥,先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和我走散。”
“那是自然。你也是,不要冲动,我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妄用灵力对我们绝没有好处。”
“嗯。还有一点,哥哥心细,方才许也注意到了,那老者说撕面以生人气息寻找猎物,看见人面就撕,或许我们……”
年却升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盯向一处,姜冬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对上一张惊悚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五官。
年却升下意识拉住姜冬沉躲入深巷,小巷蜿蜒曲折,绕来绕去,到最后竟只看到了一面冰冷的墙。
两人一惊,转过头去,只闻那撕面的怪笑逐渐逼近,无处可躲,年却升猛的转身,将姜冬沉砰地抵在墙角,叫道:“冒险试试,哥哥得罪!”
姜冬沉尚未反应过来这句冒险和得罪是什么意思,突然四周一暗,唇猛的被封住。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十分惊慌失措。
上次他是醉了,而且醒来之后并不记得,这怎么能一样。
年却升发觉姜冬沉整个人呆住了,心觉好笑,可面上一派严肃,侧耳听听那撕面尚未逼近,悄悄分开道:“哥哥,屏住呼吸,要是被他们找过来,我这一下可是白吻了。”
姜冬沉仍是一片迷茫不知所措,胡乱点头,闭上眼睛认命地听那群撕面的怪笑和脚步声。年却升左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右手挡在墙面上,遮住了两人的侧脸。与此同时,撕面正朝这边飞快地冲过来。
年却升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他也不知这样做是否有效,姜冬沉隐隐感受到紧贴的胸膛中正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撕面冲到两人跟前,突然停下了。
此时两人的心都高高的悬起来,因为撕面长长的指甲将要触到年却升的右肩。年却升十分沉得住气,仍旧不动声色,避也不避。撕面的长爪触过去,却透过了年却升的身子,捞了个空。似是不太甘心,又捞了一下,又是什么都没触到,只好悻悻而归。
姜冬沉确实松了口气,身体稍稍放松下来,但是心里仍不住想道,撕面应该已经走远了吧,可年却升为什么还不放开我?
可姜冬沉又不敢推他,生怕哪个动作做的不对了,会激起年却升关于那一晚的回忆,引得两人尴尬。心中叫苦不迭,只好乖乖等着。过了许久,年却升终于占够便宜了,才慢悠悠起来,波澜不惊地拉着姜冬沉绕出巷去。
然后,脚步一转,走进了村落旁遮天蔽日的树林。
姜冬沉一惊,问道:“阿升,你带我去那干什么?”
年却升转过头,好笑地望着他,摇摇他的袖子道:“你这标记不是在指示我们朝这儿走吗?哥哥,想什么呢。”
姜冬沉被他问的无话可说,窘迫地转过头,不敢与年却升对视。
实在是……我在想什么……
年却升越发觉得好笑,眨眨眼,抛下一句:“那好像是我的初吻,记得对我负责。”
姜冬沉的脸蓦地一红,向年却升愤愤道:“恶人先告状!”
换了往常年却升肯定要好好逗逗姜冬沉,可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或者说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一点他不愿意看到的事。他难得有几分仓皇,不想表现出来,为了掩饰,抬手搔搔姜冬沉的下颔,无所谓地笑笑道:“开个玩笑。”
可这份不安和惶恐,又逼近了几分。
再往前走,树木越发高隐,撒下的树荫将整个树林的视野都抹黑了些许。
年却升十分沉默,每往里走一步,那分惊惧和惶恐就越深一分,他始终不露声色,拉着姜冬沉顺着标记指示的路往下走,前路越来越黑,不时有不吉祥的乌鸦扑着翅膀飞过。远处的天空罩着一片黑云,日光撒上去,像是洒满了斑斑血迹。
这斑斑点点的红,撒在一片漆黑的云上,倒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年却升不愿胡思乱想,转头向同样沉默的姜冬沉道:“哥哥,这儿有点黑,你怕不怕?”
姜冬沉望望天空,又望望前方不尽的林路:“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有些瘆人。”
年却升歪歪头,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哥哥,我可敞开怀抱等着给你压惊呢,你可别让我失望。”
姜冬沉瞥了他一眼,转过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忽地刮起一阵冷风,在整个树林的叶子都哗哗翻动的嘈杂声中,年却升隐隐辨出了其他的什么声音。那声音来自于身后,短促而有力。
“笃、笃、”
“笃、笃、”
年却升猛的回头,将姜冬沉护在身后,老者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惊慌的两人。笑得仍然极尽慈祥,压着嗓子道:“孩子,别怕。”
姜冬沉四下望望,不见任何可以遮蔽之处,退路望不见,出口亦是难寻。这镜玫林终究是别人的地界,而且玄之又玄,两人不敢动用灵力,僵持片刻,姜冬沉道:“老先生,敢问您引我们入此地,意图何在。”
老者没有回答,仍像先前一般故自轻声道:“三折门,一折之于原城抚花,二折之于年山璇月,三折之于玫林阮阮。三折之险,既过,则生,得月之灵也。不过,则死,永无安生之日。我镇守第三折 ,必要达成三折未竟之意愿。”
“璇月,阮阮,月之灵,以及未竟之意愿,什么意思?”年却升道。
老者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年却升还要再问,老者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将手中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霎时间,高木老者皆不见,只有年却升与姜冬沉二人,被一片明晃晃的镜林包围。
年却升看上去若有所思,但还是捏住姜冬沉的手道:“幸好,没把我们分开。”
姜冬沉毕竟是姜冬沉,心思一向细微而缜密,一眼看穿年却升的心事:“那老者说的东西,是否就是你向我隐瞒,而且你自己也不甚明白的事情?”
年却升眨眨眼,低下头道:“正是,哥哥。待我将这些事都琢磨清楚,就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你。”
姜冬沉点头:“好。”
年却升这才想起观察这个地方,抬头发现情况不甚明朗。四处都是高大的铜镜,又比铜镜略亮一点,清楚一点。年却升每走一步,都有千千万万个年却升如影随形。
今日走了太多的弯弯绕绕,年却升心中急躁,问姜冬沉道:“哥哥,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御个什么东西上去看看?”
姜冬沉抬起手,手中生出一点灵力,又倏地灭了。他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冷静分析道:“能封住人灵力之外物有二,一是天然结界,二是人为阵法。方才我们随一直在向前走,但我们仿佛是在走圈。或许这就是后者,我们要走到阵法正中,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年却升笑笑:“哥哥心细,听哥哥的。”
于是两人开始摸索着向中间行走。路途眼花缭乱,年却升好几次碰到镜子,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仍然一无所获。眼看天就要黑了,若夜晚降临,又不知要生出什么怪物来。年却升停住脚步,沉声道:“再这样走下去,非神经错乱不可。这镜子太多了,我都快认不出那个是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