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孙有度骂道:“脓包!都让猪油蒙了心了?!别说来的是鬼火,就是鬼,你们也得给我守在货边上!”
他这话一出,那四人立刻箭步往骡车而去。
孙有度转身进屋,去叫醒其他打手,令他们出来,把火堆重新生起来。
老王和另一个打手回到负责的位置上刚刚站定,就感觉脑后有风一刮而过。他急忙转身,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看到了什么,就感觉黑暗里有条影子一闪而过,投入院外去了。
老王“呛”地一声,抽出钢刀,警惕道:“有人?!”
另一个打手取笑他道:“我怎的没瞧见?你别是给刚才的鬼火吓哆嗦了吧。”
老王呆了呆,又到车上查看了一下货箱,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于是下来冲那名打手道:“可能一路没睡得圆满觉,眼花了吧。”
那名打手表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再熬一会儿,就快换班了。”
老王瞧见的那条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黄芩。
黄芩悄然潜回屋内,没见着韩若壁,心道:怕是回去睡了,只等明日再和他计较。
不多时,他自管自地睡去了。
事实上,此刻,韩若壁正在星空一片苍茫,前路漆黑不见的戈壁野地里,十分辛苦地长奔着。
在他前面十丈开外,另有四条黑影也在飞奔。
他们就是韩若壁的目标。
韩若壁的轻功绝顶,岂是一般高手可以匹敌的?是以,那四人并没发现被人尾随了,而是头也不回地奔跑着,似乎急着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没本事发现韩若壁。
但韩若壁发现他们,也纯属巧合。
这样的大风天,黑瞎地,即使目力、耳力好到极致,也不可能发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潜伏着的人。
武功高如韩若壁也不能。
所以,之前,韩若壁打从心眼里没料到,会突然发现这四个人。
他哪里想得到,刚才自己那个小小的鬼花样不但吓倒了‘威武行’的几个打手,居然还出其不意地惊出了身侧十几丈开外的一声轻呼。
那时,由于这声轻呼太低微,而且隐于风中,就连发出轻呼之人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可是,同样躲在沙蒿地里,正在施法作怪的韩若壁,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也注意到了。
‘有人?’韩若壁心中一凛。
随即,他通过辨别声音发出的方向,迅速找到了声音起处。
一发现此种情况,韩若壁便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地方。
潜伏在那里,想做什么?是谁?韩若壁不禁自问。
直到不远处客栈的火堆重新雄雄燃起,那地方才有人站立而起。
不是一个,是四个。
转瞬,那四个人向北方疾奔而去。
韩若壁想也不想,就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第5回:正中下怀红货招致强贼,留笺示警袖手静观成败
跟出四、五里后,韩若壁发现前面寸草不生的盐碱滩边上,有一片不大的芦苇塘。现时,那塘里已没了水,只有一个个的冰窟窿、一撮撮的枯草丛,以及一丛丛的芦苇茬。稀疏的芦苇茬不是惨黄,就是惨灰,全无生气地趴在冰面上,光秃秃、干棱棱的,平添无限死寂。
芦苇塘边,暗淡的星光下,劲风中,影影绰绰的有十来个人,十几匹马正在徘徊、守候。被韩若壁追踪的四人加快步伐,直朝他们而去。
韩若壁隐身于附近的一座凸起的荒丘后,远远地关注着那些人马。
只见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之人,迎上那四人,沉声问道:“大眼子,货探回来了?”
被唤作‘大眼子’的抢前一步,拱了拱手,道:“回瓢把子的话,一共有四车货,装的都是极重的东西。”
那‘瓢把子’看起来是他们的头儿。他疑声质问道:“极重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大眼子’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他的同伴上前答道:“点子防的甚严,我们跟了许久,也没找着机会混到近前查探。”
‘瓢把子’有些恼了,伸出右手指点他们,严厉喝问起来:“四个人,八只招子,难不成都白瞎了?一个昼夜的功夫,娘儿们的娃子都生下来了,你们却连货是什么都没探出来,顶个屁用?!再去探来!探不出货,给老子死在戈壁里喂野狼,别回来了!”
也不知是否因为对韩若壁假造的鬼火心生后怕,以‘大眼子’为首的这四人俱一脸为难之色,原地踌躇着,似是不愿再去。
另有一人颤声道:“瓢把子,你不知道,那地方邪门得很,有鬼啊!......”
‘瓢把子’上去陡然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骂道:“亏得你有脸说!掉下片树叶,还怕打破脑壳啊。娘的,怕鬼?怕鬼别出来开山立柜,吃这枪尖挑、刀口滚的饭!”
那人倒在地上,一时间背过气去,只蜷缩着,少少地呜咽了几声。
‘瓢把子’看在眼里,更觉鄙视,就要抬腿再踩那人几脚解气,大眼子忙伸手拦住,道;“瓢把子,不用再探了,瞧骡车的速度,车上的载重必然不轻,定是红货,错不了的!”
‘红货’是黑话,指的是金银。
‘瓢把子’身后一人缓声道:“既然防得如此之严,想来定是不好吃的‘羊牯’。你们且说说看,这趟买卖象是哪路的?是‘鹰爪孙’的货,还是‘托线孙’的货?”
这人的意思是,既然防得严,来的不可能是好劫的一般商队,是以寻问那几个探子,货是官府的人押送的,还是打行的人押送的。
韩若壁在黑道上混了不少年,至此心下已是雪亮:这些人话里话外不时窜出的黑话,令得他明白,他们不是马贼,就是流寇,而且九成是自关内流窜至关外来的。
‘大眼子’又冲那人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喏喏道:“二当家,他们的招牌上好像是......什么......什么......行,货车上还顶着个......我不认识的字。这样看来,应该是哪个打行押的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