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黄芩哈哈一笑,道:“怎么?不想做我的生意?”
见十来个护院、打手们都已悄悄聚集到了院内,‘干剥皮’放下心来,眼珠连转几转,向黄芩作了个揖,嘿嘿笑道:“阎王面前哪有放回的小鬼,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客人真要红云陪,只管到大屋歇上一歇,待我拾捣完这不听话的兔崽子,叫他学会什么是服服帖帖,就把人给您送过去。”
黄芩故意拿起腔调,道:“等你把人折腾残了,再给我送过来,有甚用处?”
‘干剥皮’耸起鼻子哼了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管教自家没规矩的兔崽子,难道还需听你的意见?”
说罢,一抬手,示意龟奴当着黄芩的面再下板子。
龟奴扬起竹板,就要照着红云已红肿不堪的身体打下去。但只一眨间,他身前‘倏’地多了一人,手上的竹板被那人一只手牢牢拿住了。
那人当然是黄芩。
龟奴用力抽了抽,竹板纹丝不动。
因为动静大了,不少闲着的小倌、小童都跑到院内,躲在护院打手们身后,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干剥皮’见状,心道:这刻若是示了弱,以后要如何管教那些兔崽子?索性奔到架子边,拿过另一块更为厚重的竹板,就打算亲自上阵教训红云。
转眼间,竹板就要抽至红云身上了。
黄芩见状,也不说话,闲着的一只手,叉开五指,一巴掌招呼在没甚防备的‘干剥皮’的脸颊上。
立时,那张白嫩、胖肥的脸上乌青一片,‘干剥皮’顿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左右晃荡开几步,才勉强稳住脚跟。
黄芩是因为有话要问红云,不想任人把他打得半死不活,不方便问话,全为阻‘干剥皮’一阻,因此手上速度虽快,却未用上多大力气,否则,再轻也要打掉他几颗大牙。
吃了这样一个明亏,‘干剥皮’哪肯善罢干休?只听他一声怪叫,举起竹板,转身舍了红云,扑上来就要抽打黄芩。
他会如此,兼因这里是他的地盘,有恃无恐,是以气恼之下,不待仔细掂量,便贸然出手袭向对方,欲报一巴掌之恨。
待他扑上来时,黄芩的一只手仍拿住龟奴的竹板,身体动都没动,另一只手轻轻一抬,便格飞了劈头盖脸落下来的厚竹板。接着,他就势叉开五指,‘叭’得又是一声脆响,反手招呼在‘干剥皮’的另半边脸颊上。
刹时,‘干剥皮’被他打的愣在原地,一张面团似的大白脸生生变成青黑色,还足足‘胖’了一圈。
黄芩‘呸’了声,目露凶狞之光,道:“你这厮不识好歹,却原来喜欢挨巴掌。来来来,再让大爷给你几巴掌过过瘾。”
见一个照面就吃了憋,‘干剥皮’立马慌了神,就欲张嘴呼喝众位护院、打手们上去围殴黄芩,却因为脸颊高高肿起,阻碍了张嘴的动作,一时间没能发出声响来。
其实,本来那些护院打手们已盯着黄芩瞧了半天,若放在以往,不用等‘干剥皮’发号施令,他们早冲上去了,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始终畏畏缩缩没有出手。
这时,护院中为首一人奔至‘干剥皮’身侧,俯在他耳旁小声道:“头儿,这人,我们那班兄弟都识得,就是前年大闹‘财星赌坊’的小子,连余大海都没能拿他怎样,端的是狠角色。”
‘干剥皮’听到连‘扬州四鹰’里以人手众多、凶狠霸道著称的‘渔鹰’都拿黄芩没辙,不由大吃了一惊,心里先软了半截。
暗里,他道:这小子真有此等本事,我这里十几个护院怎么奈何得了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遇上这样不要命的混世流氓,还是能忍则忍,好生招待,早些打发出门去比较妥当。
由此可见,他不过喜好在丹凤阁的小倌们面前逞凶,骨子里实是欺软怕硬得很,是以,一遇上难惹的硬手就怂了。
转头,见黄芩一副凶悍强豪的模样,冷笑连连地盯着他,愈见有发飙的迹象,‘干剥皮’只得肿着脸面,赔着笑,吐字含混道:“我不过想先□一下这个小浪蹄子,教他听话些,大爷却居然等不得,真是好急性的人呐......”
回头,他瞧向红云,臃肿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既然这位大爷非你不可,要你马上陪他,今日便罢了,你快去服侍他吧。”
说着,他亲自解下红云,令他吐出口里的灯油,又替他敷上药,穿好衣,喂了一副散热去燥的药剂下去。
做这些事时,‘干剥皮’一直在笑。
他的笑因为肿着的脸显得尤其古怪,令得红云心惊肉跳不已,暗想:以‘干剥皮’的为人,这事若不能报复在那个多管闲事的大爷头上,就一定会连本带息报复在我头上了,下场怕要比这次更惨。
忐忑不安中,他被龟奴送到了黄芩身边。
龟奴道:“大爷,红云先交给您,他自会领您去他那屋,伺候您的。”
黄芩丢开手里竹板,大踏步行至院内。
‘干剥皮’一边嚷嚷着没啥热闹可瞧,都回去干活,一边掩着脸,带着龟奴,匆匆忙忙地跑了。那些个护院、打手们顷刻间也走了个干净。反倒是原先缩在后面的小倌、小童们没走,把黄芩、红云围在当中,七嘴八舌了起来。
有人问黄芩可是哪位大侠,又有人赞他有胆色,还有人劝他快逃,说‘干剥皮’极可能是去搬救兵了......黄芩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听着。
这些小倌、小童都是被逼泯灭了做人的尊严,沦落成别人玩物之人,不但每日间的经历很是悲惨,还要经常被整治、折磨,心底里对‘干剥皮’自然痛恨不已,因而见到黄芩把痛恨之人‘修理’了一顿,着实高兴的不行,就差笑出声来了。更加上黄芩正当年纪,又长得顺眼,虽然瞧上去是个混江湖的凶神样,可并未对他们横施暴力,难免心生好感,也就不由地偏向他了。
瞧着围在黄芩周遭,两眼放光,口中喋喋的同伴,红云觉得十分不顺眼,忍着伤痛道:“闪开闪开,这位大爷可是为我来的。麻烦让条道出来,我好领他去屋里及时享乐一番。”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开去。
还有小倌回头叮嘱道:“红云,你得让他小心防着‘干剥皮’啊!”
红云回道:“当然,不劳你们操心,有要紧的,我自会一并告之他。”
说完话,他便领黄芩去他屋里了。
屋内,红云点上灯,先让黄芩坐下,自己才跟着坐了下来。
为免触动伤处,他坐得很小心。
二人对面而坐,各怀心事。
烛火中,黄芩的一双眼睛显得尤其明亮。
瞧着对面的眼睛,红云忽然有了种自惭形秽之感。
然后,他又极其厌恶起这种感觉来。
黄芩率先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整了整零乱的头发,红云道:“还好,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他整治了。”
说着,他冲黄芩感激地笑了笑,道:“这一次,若非恩公赶到,我□便要被‘干剥皮’给整治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