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肚里寻思了一番,黄芩终究摇一摇手,道:“还是算了吧,有现在的功力,我已经可以满足了。”
吹了吹胡子,蓝诸恨铁不成钢般‘嗤’了声,不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思进取了!想当年,我可是想试就试。”咳嗽了一声,他又补充道:“那时候,除了‘太阴膏’什么也没有,哪象现下既有极佳的‘六阴绝地’,又有至寒的‘流冰之泉’,还怕得什么?”
黄芩道:“我怕万一不成,便要和你一样,困在这‘魇伏谷’里一辈子。”叹一声,他又道:“这样的日子,我实在不想过。”
蓝诸仍是不放弃,道:“以你的资质,应该没有万一。”
黄芩心意已决,道:“你权当我无福消受好了。”
愣愣地瞪了他半晌,蓝诸才无可奈何道:“可惜了......似‘尾火虎之心’那般强大的力量,居然只能一直埋在这里,无法为人所用,真正是暴殄天物。”
听他之言,韩若壁也生出了同样的心境。
黄芩却摇摇头道:“这世上,强大的力量多的是,天上的雷鸣电闪,地上的狂涛巨浪 ,无一不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但并不代表可以为人所用。就算似‘尾火虎之心’这般看似可以被人所用的宝物,也还得瞧有没有运用它的能力,否则一旦贸然尝试,只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他说到‘惨痛的代价’时,蓝诸的心不由得一阵哆嗦。毕竟,对这‘代价’,他已深有感触。
韩若壁并不赞同,道:“若是不去尝试,又怎知有没有运用它的能力?怕只会永远心存敬畏,不敢冒险赌命吧。”
瞧他一眼,黄芩道:“真需要时,冒险也是要赌命的,可没甚用时,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所以,那是一种选择,也可以说,那是一种代价。”
转瞬,他又瞥了眼蓝诸,道:“大家来这儿,并非为了说服我吃‘尾火虎之心’制出的药,而是为他治伤。”
蓝诸讪讪道:“那是自然。”
之后,他留下了装带着百十来根红烛的包裹,令二人把其它包裹拿到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取出里面的东西安顿好,再回来这里。
待到二人回来时,发现蓝诸已在‘流冰之泉’周围点上了一圈红烛。
因为红烛的驱逐功效,‘白雾’全逃往水中央去了,于是在紧贴着水面的上方,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浓厚无比的白色雾团,而近岸处的水域则变的一片清朗。
这情景真是奇妙极了。
蓝诸立于先前韩若壁站着的那块岩石上,临水而望,一脸的凛严之色。
见二人来了,他不放心地问道:“你们都是会水的吧?”
二人点了点头。
他又郑重道:“一般的湖泊水潭,水里近岸的地方尚有可以立足之地,但‘流冰之泉’不同,它形似一个口小肚大的坛子,只要人一入水,近岸处便和中间一样深不可测。”
黄芩问道:“下去后我们要怎么做?”
蓝诸道:“小韩只要保持直立的姿势便可。而你必须一边踩水,稳定住身形,一边抱住他的双腿,将他尽量向上举,确保他的上半身,直至肚脐下的‘关元穴’露在水面以外,方便我隔空运针刺穴。当然,你也要保证他的双腿一直泡在‘流冰之泉’里吸收其中的阴寒之气,否则便会功亏一篑。这些,你二人能做到吗?”
韩若壁道:“我这里是没有问题,他那里才比较难办吧。”
黄芩点了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转向黄芩,蓝诸有些不确定道:“此种运针之法,我一天只能行一次,但一次大约需要两个时辰,且中途不能有任何差池。你全身都将泡在至阴至寒的‘流冰之泉’里,能支撑得住那么久吗?”
黄芩没甚把握,道:“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蓝诸绞起眉头,道:“当年,我也曾下去过,感觉底下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把人往里面拉扯。因为那股力量,‘流冰之泉’里虽然不至于说鹅毛不浮,但树枝、木头之类的浮物到了里面,都会沉得瞧不见影子。是以,你踩水的力道、速度决不能同在一般水里相比,须得万分小心。”
黄芩道:“知道了。”
蓝诸道:“还有,你若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我或许来得及救出水面上的他,却未必来得及救你。”
黄芩‘嗯’了声。
蓝诸犹豫不决了一刻,又道:“此事关乎性命,帮不帮他,你就不需再考虑考虑?”
黄芩不耐烦道:“你这人怎的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见状,蓝诸不再与他多言,转而对韩若壁道:“你需脱光了入水,我才好方便辨穴下针。当然,这样也更有利于你吸收‘流冰之泉’里的阴寒之气。”
韩若壁应了声,干脆利索地扒光了衣裤。
稍顷,他大模
大样地来到水边,旁若无人地瞧望了一番四周景致,昂首放声吟诵道:“峭崖秀春草,水色凝烟光。赤身入寒潭,濯污又清扬。好啊好啊,正好下去洗个澡!”
黄芩瞧见他浑身上下光溜溜的不着寸缕,却居然没有半点赧然,还大模大样地赋诗吟诵,顿时呆愣在场,无语相对。
就在这当口,韩若壁又回眸一笑,道:“你也脱了吧,不然上岸时套着一身结了冰的衣裤,不生病才怪。”
黄芩没说话,也没脱衣服。
蓝诸也帮着劝道:“冰化了也还是一身湿衣,很难弄干的。”
终于,望望韩若壁,又望望蓝诸,黄芩道:“不必了,到时我自可运功将衣裤蒸干。”
以内力蒸干衣服可不是件容易做的事,何况,黄芩还要以内力抵御‘流冰之泉’的阴寒之气,以及保持极快速地踩水动作,真到上得岸来时,也必是筋疲力尽,内力消耗殆尽,是以,他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知道他的话不过托辞,但他不愿脱,另二人也不便强求,只得就此作罢。
眼见着,黄、韩二人就要下去‘流冰之泉’,蓝诸又出言叮嘱道:“你们尽量离岸边近些。”
韩若壁笑而回道:“那是当然,知道你老眼昏花,不靠近些,万一刺错了我的穴位怎么成?我可不想成为你的针下之鬼。”
蓝诸摇了摇头,不愿与他打口水仗,抬手取下原本用来绾住头发的一根犀牛角一般,一头粗一头尖,五、六寸长短,金灿灿的发簪,任由花白的头发披了一肩。
发簪入手之时,他面上的神情立刻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韩、黄二人知道,那才是他最为得意的金针。
‘流冰之泉’中,彻骨春寒般的潭水淹没至黄芩的肩膀处。他将韩若壁的双腿紧紧环在胸前,不停地以双脚踏水,以期将韩若壁的身体托出水面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