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这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风刮草帽扣鹌鹑,巧到了家,没想到‘野狐岭’封关,居然让他们撞上了那两个杀星!
第二日,天还没亮,黄、韩二人请旁边的一位商人帮忙照看拴在树下的马匹后,上了‘野狐岭’。
岭南的气候炎热,虽然还是清晨,山林里已隐隐有些燥热。
黄芩一马当先在树林间穿行,速度极快。
这时候,天色还很暗,太阳没有出来,只是透出一点点微光,林子里树木很密,令人难以分清东南西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黄芩显然自有辨别方位的本领,一路低头急行。韩若壁能感觉到黄芩虽在不停地左拐右转,却始终保持朝向一个不变的方位行进。
跟在黄芩身后,韩若壁小声说道:“我本以为,以你一贯的行事风格是不会插手管这件事的。你只管高邮的事,不是嘛?”
黄芩脚下毫无迟滞,口中道:“谁说的?这等事情,既然撞上了,管一管也无妨。”
韩若壁吃吃作笑道:“莫不是瞧见宫姑娘貌美如花,所以我们的捕快大人动了凡心,想要英雄助美了?”
话才说完,他自个儿心里先犯起一阵酸水来,没来由的一阵不痛快。
黄芩‘嗤’了声,道:“少来,我又不是你。”
韩若壁道:“我可不是为了宫姑娘。”
黄芩故意道:“那你是为什么跟上来的?难道是为把‘如意宝’占为己有?想来,那个‘如意宝’肯定值许多银钱吧。”
韩若壁佯怒道:“这是什么话?如果真夺回了‘如意宝’,肯定是要还给宫姑娘的。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怎可做这等龌龊之事?”话锋一转,他又道:“只是,你也明白的,‘朔雪庵’的那桩灭门惨案,目前还只能说‘黄膘紫骝’有极大的嫌疑,并没有十成把握就是他二人做的。你不是一向只会在铁证如山的时候才肯出手的吗?”
黄芩显然早有计较,轻轻一笑,道:“那是自然,所以若找到那二人,我定要问他们一问。倘若确实是他们做的,我出手时也就理直气壮了。若然不是他们做的,我岂能胡乱管闲事?”
韩若壁撅嘴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你问他们,他们就会告诉你实话?”
黄芩边走边回头瞪了韩若壁一眼,口中道:“你当我是傻子?问话也有很多种法子,怎么可能那么傻问?”
韩若壁眼珠转动,嘿嘿笑道:“是了,你们公门中人最擅长干问话这种活计了。好,这一回,我就来瞧一瞧捕快大人是怎么查问疑凶的。”
密林间的一小块空地上,两个江湖客正围在一起,对着昨夜的篝火残枝撒尿,这是行走江湖之人最寻常的扑灭余烬的方法。在山林里,若是不把火种彻底扑灭,一个不小心烧将起来可是极其危险的。离二人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拴着一黄一紫两匹骏马。
不消说,这二人便是黄芩和韩若壁认为极可能是‘黄膘紫骝’的那两个江湖客了。
忽然,也不知是黄膘马还是紫骝马发现了什么,发出一阵‘希律律’的急嘶。
二人顿时警觉地收拾好,转过身来,手不约而同地、紧紧地握住了自家的兵刃。
只见,离马匹不远的地方,黄芩和韩若壁正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们。
二人见状,心头一惊,暗道:来者不善!
此时此刻,他们的斗笠都不及戴起,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左首一人,身材略瘦,却生得豹额虎目,相貌极是凶恶,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镔铁雪花钢刀。
而右侧之人是个黑炭头,一张国字脸,黑黝黝的如同锅底,以至于一眼望去,鼻子、眼睛都难以让人留下印象了。他的身材比另一人壮硕不少,看模样就知是孔武有力之徒,这时正缓缓地把裹在四尺长短的兵刃上的黑布解开。很快,那把兵刃露了出来,却原来是一只熟铜锏,估量得有一二十斤重。
待黄、韩二人走近,黑炭头率先发话道:“什么人,不想活啦,来这里撒野?”
那手持钢刀之人道:“我记得他们。在‘乱云不过山’时照过一面儿。”
黑炭头嚷嚷道:“干什么来的?”
黄芩双眼一翻,不怒自威,冷哼一声,道:“别废话,大爷我今天心情好,留下‘如意宝’,我便饶过你二人的性命,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二人明显吃了一惊。
对望一眼后,黑炭头发出‘桀桀’怪笑,道:“好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晓得这事的,但你知道的实在太多,所以就别怪爷爷们心狠手辣,今日非灭了你们的口不可了!”
他只道事情已然败露,却不知这不过是黄芩在诳他罢了,因此这番话反而等于把一切都招供了。
韩若壁闻言,一边摇头一边捧腹,道:“我道你有什么好手段,却原来就是诈唬人啊。也活该这两个贼子太笨,才被你诳出了大实话。”
从黑炭头的话里,黄芩可以肯定‘朔雪庵’的惨案正是他二人所为,于是脸色一沉,周身杀气必露,沉声道:“你二人是受何人指使犯下的此案?那‘如意宝’又是何等宝贝,令得指使你们之人不惜代价也要得到它?”
黑炭头怒骂一声,道:“等你死了,自己去问阎王老爷吧。”
话音未落,沉重的熟铜锏‘呼’的一声,抡圆了朝黄芩的脑袋上挥去。
☆、第13回:黄捕头画圆缠丝腾杀气,韩若壁见缝插针发小财
这一锏,势如奔雷,力能碎石。
黄芩只冷冷地抬眼看向铜锏的来势,同时不慌不忙地往后退开了半步,身形陡然后移。这半步看似随意,却刚好使他脱离了铜锏的杀伤范围。
有道是,高手格斗之际,对相互间的距离最为敏感,把兵器、拳脚递出去后,是刚好打得着敌手,还是刚好够不着敌手,只需一眼,便有分晓。此刻,那‘黑炭头’眼见黄芩轻轻松松的一退,就知自己的铜锏已然够不上了,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起黄芩的沉着冷静来。
心念转动间,不等招式用老,‘黑炭头’的手腕上已多加了一分力气,脚步也跟着向前迈进一步,一个顺水推舟,以后力续前力,铜锏稍稍转向,朝前一抹,直往黄芩的面门砸了过去。
他以为在此种情况下,这样的变招是最为明智的,毕竟,如果不变招,招式必然落空,而招式一旦落空,极易被敌手寻到可趁之机加以利用,进而反攻,倒不如这般顺势变招,继续抢攻了。
其实,如果及时撤招,转攻为守,才是最为保险的。可是,那样一来,不但会因此输了气势,而且等于把进攻的机会拱手让与敌手,似‘黑炭头’那般吃不得半点亏的人自是不能甘心。另外,对于自己变招的手法,‘黑炭头’极有信心,觉得此类不需转向,只需稍稍改变进攻角度的变招实在是小菜一碟,即便出现些微破绽,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手绝没可能抓住这样短暂的时机予以反扑。
只可惜,也许他没有高估自己,但却低估了黄芩。
就在他换招的一刹那间,黄芩已瞧出了这两个动作连接处的些许破绽。登时,他不再后退,肩膀一矮,抽出背后铁尺,挥手斜向外一个推挡,正撩上了‘黑炭头’的铜锏。
铁尺与铜锏一阵刮擦,‘哔哔啵啵’地闪出一道火星,‘黑炭头’的熟铜锏竟然偏离了准星,滑向一边去了。
其实,那根熟铜锏足有十好几斤重,确是货真价实的重兵器,而黄芩的铁尺不过寻常三斤铁,和一般刀剑比起来,在重量上勉强能占点儿优势,但和那根熟铜锏比起来,则完全处于下风,因此如若光是硬拼,是没法子令熟铜锏偏离方向的。但是,黄芩的这一推别有巧妙:斜着挥出的尺身本身就带着点儿滑溜劲,一接触上铜锏后,尺上的力道更是连崩带卸,令得‘黑炭头’的铜锏像泥鳅钻进了油缸,滑溜溜地完全施展不出力气。
说时迟,那时快,黄芩仿佛对眼前的一系列变化早有预料,借着‘黑炭头’的铜锏偏出去的微小空当,突然加速向前,一个小碎步近贴到他身前,手臂急翻,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一记肘锤‘砰’地敲中了‘黑炭头’的肋下!
由于二人间的距离实在很短,他无法将手中的铁尺施展开来,于是给了对方一记肘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