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在农舍里呆着的韩若壁,早已等的快要半疯癫了,一瞅见黄芩回来,立刻如同一只困兽终于找到了出口,‘噌’地跳了起来,扑了上去。
一抬眼,他便瞧见了黄芩的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
那双眸子真好像会说话一样。
虽然对一般人来说,黄芩已经将眼神掩饰得很好了,但韩若壁依然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其中的兴奋与激动。
不消说,他定是有所斩获,得到了有价值的线索。
☆、第25回:夜探丹霞山受制八音障,恰逢月黑夜妙施谛听符
踮起脚,几乎像勒住了一般以右臂紧紧环住黄芩的脖子,韩若壁挑眉一笑,问道:“有什么好消息,还不快说?”他那稍显急切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装出来的威胁。
黄芩故意挺了挺脖子,眨了眨眼,硬是叫他又等了一会儿,才‘嘿嘿’笑道:“我得到一些线索,怀疑可能和‘小天师’赵元节有关。”
奖励似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韩若壁道:“果然是好消息。”
显然不习惯被人捣鼓脑袋,黄芩挣脱出来,轻斥道:“别胡闹。”
韩若壁笑着作罢了,又拉他到桌边,倒上一碗凉茶递过去,道:“喝口茶,坐下详说。”
黄芩捧起碗,一口气喝光后,神秘道:“嘿嘿,昨日夜里,我跑了一趟韶州城。”
“我说起夜时怎不见你。哈哈,其实,我老早猜到了。”韩若壁含笑点头,道:“说实在的,黑灯瞎火的,你跑去韶州城里查探什么?”
黄芩得意道:“这韶州城里一共有大大小小共十四家客栈,昨夜,我摸黑跑了个遍,查看了各家客栈住店的客人登记的路引情况,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赵元节之人。”
“你深夜进城竟是为了这桩事?”韩若壁佯作轻吁一声,道:“一夜连走十四家,若是每家顺带点儿东西出来,你这势头就快赶上大盗‘一卷空’了吧。”
听出他在讥讽自己,黄芩瞪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
“若是我,才不会想出这么劳神又没用的笨法子。”韩若壁笑道:“我说黄捕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元节一干人等这次出来颇为隐秘,怎可能用真的路引文书?九成九和咱们一样,是伪造的路引,拟造的假名。既然如此,你又怎么可能从客栈登记的路引情况上查出他们的踪迹?”
黄芩微微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他们的假路引上,仍可能注明了出发地是江西,不然从江西出来还是有些小麻烦的。”
歇了口气,他又道:“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
“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想了想,韩若壁道:“那么,你从路引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黄芩道:“我发现,路引上注明从江西来的住客只得七人,但以我的经验看,这七人中没有一人可能和赵元节是一伙的。”
韩若壁边思考,边仿佛自言自语地小声道:“也许赵元节和我们一样,花了点银子,找了户农家住下......那便很难追查到了......”
面上带着一种庆幸的神气,黄芩放慢了声音,道:“原先,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今日我又去城里寻了几个蛇鼠攀谈,虽然没能问出赵元节身在何处,却得到了一条极不寻常的信息。”
等的就是这一句,韩若壁嘻嘻笑道:“怎么,黄捕头的关子总算卖够了,功也向我表足了,肯说到点子上了吗?”
黄芩不服气道:“干什么要向你表功?我不过是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罢了。”
其实,心底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表功的意思的。
韩若壁两手一摊,歪头笑道:“好吧好吧,只当我自作多情好了。你快说。”
黄芩道:“我得到消息,就在几日前,‘南华帮’的帮主郑坤出了一趟城,据说是去丹霞山上的‘赤松观’了。”
韩若壁手摸下巴,一面寻思,一面惑然道:“听上去,这件事确实有点儿稀奇。按说,‘南华帮’和‘解剑园’大战在即,不容懈怠,身为‘南华帮’帮主的郑坤却在这种时候,莫名奇妙地跑去一座道观,总不会为了烧香拜三清吧。他究竟为的什么?弄得什么玄虚?”
黄芩提醒他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赵元节只要出现在韶州,就绝对瞒不过‘南华帮’的耳目。你不要忘了,赵元节可是个道士。如此,郑坤再跑去‘赤松观’,不会令你联想到什么吗?”
韩若壁的那双大眼睛登时亮了亮,双掌一合,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赵元节现下就藏身在‘赤松观’内。”
黄芩道:“是不是真的,目前还不确定,但不管怎样,‘赤松观’都相当可疑,值得前去探一探。”
韩若壁兴奋不已,道:“事不宜迟,不如咱们今夜就走一遭。照宫姑娘提供的地图,‘丹霞山’离此地不过十余里路,‘赤松观’就‘丹霞山’的‘长老峰’上,咱们的马快,一个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
黄芩摆摆手,道:“夜里催马赶路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倒不如步行过去,也好随机应变。”
明知黄芩说得很有道理,韩若壁还是不情不愿地咕哝了两声,才勉强应下了。
要知道,他可是很多年没缺过银子,又向来奉行跑不如走,走不如坐,坐不如睡的韩大当家,哪可能像黄捕头那么习惯靠两条腿走路?以韩大当家的秉性,赶路之时若是没法睡下,自然要坐着。一屁股坐在马上,总比两条腿不停倒换愉快得多。
人都说江湖三大傻,一用内力扛沙包,二以轻功赶路途,三拿刀剑拳脚搏性命。
其一,对于练武之人,内家功夫很是宝贵,本就习之不易,若是下了十几年的苦功,练出了一身内力,却拿来扛沙包当脚夫,未免令人瞠目,这便是江湖第一傻了。
其二,轻功说到底不过是跳得更高,跑得更快,行动时动静更小,主要还是在对敌时拿来闪躲腾挪用的。学轻功的目的,要么是使对手不容易打中自己,要么是使自己更容易打中对手,当然也有在必要时用来隐藏响动,又或者去到一些常人难及的危峻处等等,但总之,绝非赶路或长途奔袭用的。否则,轻功高手们岂非都不用骑马了?而如果强用轻功赶路,于一般高手而言,盏茶的功夫可能还问题不大,真若赶上半个时辰或更久,那恐怕非得累死不可。因此,以轻功赶路绝对傻得可以,不愧为江湖第二傻。
其三,在江湖上讨生活的都知道,虽说刀剑拳脚必不可少,但刀快剑利拳头大,主要还是为了能一个照面就把对方唬住,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有真到实在不行时,才会动手搏命。要不然,终归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天天和人拼命,就算从无失手,不消三年五载也得搏出一身伤病,弄的不好还可能落下残疾,绝对划不来。那种逞一时之气,仗着自己功夫好,老是想和别人动手,以武力解决一切之人,便是无可争议的江湖第三傻了。
不过,虽说这些都是被江湖人说滥了的傻事,却天天都有无数江湖人在做。不说旁的,光是拿刀剑拳脚与人搏命这件事,就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所以,又有人说,江湖上从来不缺傻子,不傻,就不混江湖了。
眼下,正是耿耿银河泻,漏断人静初的时刻,两个傻傻的江湖人就在以轻功赶路。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就是黄芩和韩若壁了。
说起来,用轻功赶路可不是件容易事。须知,不提什么轻功,一般人只是跑上半个时辰,都保管要心跳加速好几倍,呼气吁吁如牛喘,好像血管里的血也沸腾起来一般。这种情况下,别说是继续赶路了,能不躺下就算不错了。当然,那些经过刻苦修炼的内家好手们自然不至如此,而且他们的轻功通常也能达到进退如闪电,来去似鬼魅的程度。但是,一旦用轻功来长距离赶路,那些个什么身法啊,步法呀,什么提纵术啊,陆地飞腾呀等等的花俏招式就全派不上用场了。这种时候,比的完全是真功夫。因而,非得他们中那些天赋异禀,再加上后天苦练,先天呼吸已达化境之人才能够用轻功赶路。
黄芩和韩若壁无疑是其中之二。
这时,就见他二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肩并着肩,身形几乎溶入到了黑夜里,脚下如同风驰电掣般一路飞奔。瞧速度,怕要赶得上奔驰的骏马了。而与此同时,他们还间或转头,往左右观察一番,以留意周围的动静,并时不时相互交谈着一些什么。
看来,他们的先天呼吸俱已达返璞归真之境,是以才能在运起轻功飞驰之际,还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地交谈说话,不过也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很快,荧荧星光下,两条模糊不定的身影离开了官道,飞也似地进入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中。
这里,已经是丹霞山的山麓了。
上山的路并不复杂,黄芩和韩若壁稍稍减缓了速度,直向长老峰上的‘赤松观’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