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江彬道:“一钱,二圈,三针的名头你也听说过?”
黄芩不置可否,而是问道:“将军最后一次同他们联系,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彬道:“最后一次联系大约在两个多月前,我交代了一件任务让他们去完成。”
☆、第21回:权谋互斗机心重性意迷,柳暗花明蛛丝展马迹露
说着,江彬踱回主座复又坐下,无奈道:“那之后就没能联系上了。”
黄芩皱眉思索了一瞬,问道:“莫非将军交代的任务十分艰巨?”
江彬摇头道:“和以往的任务相比,简直易如反掌,不过是传递消息罢了。”
黄芩大为疑惑,道:“还请将军仔细言明。”
江彬点了点头,道:“说到底,这任务和宁王有关。宁王的野心,之前已向你提过,就不再多说了。每年,他都有财物私运入京,用以行贿,近两年更有愈演愈烈之势。至于他为何大肆收买京官,我觉得无外乎寄望起事时,京里的阻力能小一些。朝中的有识之士都觉不妥,我也深感有必要节制一下宁王的此种举动,免得到时京城动荡。但他贵为皇亲,又深得皇上信任,不便与之正面冲突,没有充分的理由,也不能禁止他运货入京......”话到此处,他微顿了顿,又以手抚了抚面上的疤痕。
黄芩猜想这一定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转而,江彬诡秘一笑,道:“明里不行就暗里,所以,我交代了南昌那边的‘青狼’,搞到了宁王此次运送财物的具体路线和时间,再让扬州府这边,以‘秋毫针’为首的青狼负责把消息不着痕迹地传到江湖上,让那些有能力做大事的黑道组织得知此事。”
黄芩恍然道:“你是想借江湖黑道之手,劫了宁王这趟货?”
江彬道:“不错,没有财物到京,我看他还拿什么贿赂钱宁等人?”
他得不到的好处,自然也不能便宜了政敌钱宁。
黄芩微微一哂,道:“宁王广结四海能人,财物必由硬手押运,平常剧盗、豪强、零星劫匪哪里敢动他的货。回头想想,这计划虽好,可万一黑道中根本无人敢动宁王的货,岂不白忙活一场。倒不如让‘青狼’直接劫下,来得十拿九稳。”
江彬听言,怔住了,微疑道:“你这想法真不似公门中人,倒象是江湖上混的。”
黄芩淡然避开了对方直视的目光,低头道:“将军莫怪。”
江彬瞧见他移开视线时的一脸清冷,腹内竟象是被摩擦出了几颗小火星,窜来窜去地,挠得人又痒又热。
他以舌尖舔了舔唇角,转而似笑非笑道:“我说说而已,哪忍心真的怪你。你身为捕快,想必要与江湖人打交道,难免受他们些影响,这点我岂会不知?。”
黄芩低着头拱手道:“在下姑妄言之,还让将军见笑了。”
江彬微叹道:“其实,我倒情愿如你所言,反倒简单有效。只不过,官场上关系复杂,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去,就不妙了。‘青狼’出手,一旦暴露了,极可能牵扯上我,是以绝不可如此操作。”
他暗藏贪婪的目光,在黄芩低垂的侧脸上稍作停留,又道:“而且,我的计划从不会浪费,只要利益够大,杀头的买卖也有人做,‘北斗会’不是已经劫了宁王的这趟货嘛?”
黄芩心知北斗会劫船一事还有不少疑点,却不愿言明,只道:“宁王派人正在查这案子。”
江彬接口道:“由此可见‘青狼’确实把宁王这趟货的路线、时间等消息传到了江湖上需要知道的人耳中,否则那批货不可能被劫。”转念,他又不解道:“但我不明白,他们既然完成了任务,却为何不与我联络,来领取相应的赏金,却反而杀了洪图。黄捕头,你说这是为何?”
黄芩心底一动,面上却摇头道:“将军不知,我岂能知道。”
江彬道:“只要你抓到林有贵家灭门案的原凶,就等于找到了我要的答案。”
黄芩漠然道:“我缉拿凶手只为还枉死之人一个公道,而将军要的答案还烦将军自己去找。”
听闻此言,江彬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说的好!要的就是黄捕头这句话。”
他本来就不希望出了问题的青狼成员牵扯上他,所以黄芩的话反倒令他心中稍安。
黄芩淡淡笑道:“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这次要查的只是林有贵的案子。”
江彬站起身,转至黄芩面前,笑意有些轻狂,眼波如丝飘向他,同时缓缓伸手,仿佛是想抚平黄芩衣裳胸襟处的皱褶。黄芩则看似随意地侧过一边,伸手端起书案上的一杯茶,恰恰避过了江彬伸过来的手。
江彬的手掌落了空,也不介意,啧啧了两声,笑道:“黄捕头要武艺有武艺,要相貌有相貌,我多年没能见着似你这般武艺绝伦,同时又俊秀端正的人物了。无论是这身便服,还是捕快吏服都衬不得你,不如换一身官服穿穿看,也许衬得。”
见黄芩没有回答,他逼前一步,目光闪动,又道:“你是有才之人,与其埋没在高邮那种小地方,不如帮我,好处良多啊。”
黄芩喝了口茶,又将茶杯放回案上,直接了当道:“升官发财之事,在下从来不想。”
江彬问道:“是不敢想?”
黄芩答道:“是不愿想。”
江彬双眉一耸,悠然道:“哦......不愿升官发财,那就是想做事了。没关系,我身边一样需要真正做事之人。有人做事,我们想升官发财的,才可以更好的升官发财。”
黄芩很想冷笑,却忍住了,绷着脸道:“对不住将军了,在下向来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不做别人吩咐的事。”
“哦?这样特别的捕快,我倒是头次见到。”江彬有些失望,却又微笑道:“你是武人,必然醉心兵器,如果我将‘铁冠道人’的那把玉尺相送,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黄芩想不到他竟舍得将如此宝贝赠与自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江彬以为他心动了,又道:“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那玉尺正配得上黄捕头,我送给黄捕头,只为交个朋友,如蒙收纳,也是那把玉尺的福气。”
黄芩面上泛起冷傲之色,道:“不必了,在下委实配不上那样的宝贝,还是配发的铁尺更合用。”
江彬见他如此决绝,心生不满,眼光收缩,愠道:“我好意频频,你却不住推委,是何用意?”
黄芩施了一礼,道:“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强求不得!?”江彬阴沉地静默了一阵后,冷哼了几声,道:“没想到我堂堂四镇兵马统帅,还有交不得的朋友,强求不得的人?!说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他语带威胁,盛气凌人,若换作旁人必要捏上一把冷汗,可黄芩只平淡道:“在下来京师的任务业已达成,还请将军准许就此告辞,以便回高邮向徐大人复命。”
江彬眼中闪动着狡诡冷酷之光,道:“我若不准,你待怎样?”
黄芩默然无语。
江彬的面上露出一丝讥讽的似笑非笑,调侃道:“是不是想先挟持我,再闯一闯我这将军府?”
不知不觉中,黄芩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