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夙汐
日暮时,终见嘉临江。
芳草斜阳,还映江花似火;烟波浩渺,远眺碧水接天。
天色晚,江上雾霭笼罩,渡江势必要待明日了。好在成都已近在眼前,但过得江去,三两日可抵,便耽误这一时半阵,也当无大碍。
说来汴梁距成都,数千里之遥,即便汗血宝马,整日奔袭,也有不支之时,何况是人?这一路走来,车马轮换,夜以继日,自然疲乏,然或是心存念想之故,也或因少去了政事牵扰,越凌精神倒还尚佳,一路并未显过病态。
暮色渐沉,越凌却还无心安歇,随性踱步江边,远眺对岸,沉吟有所思。
此回西去,他既言过不欲大张旗鼓,自信守此诺,只带侍卫十名随行,连内侍也未许跟从!如此胆色,不得不令李琦称叹,然同时,又难免忧心。
这一路行来,李琦实则从未止过劝谏,但还有一丝余地,便希冀能将天子劝返汴梁。却可惜到当下,并无成效。
天光愈暗,江风吹冷,李琦自来劝归。
越凌口中应下,脚步却迟缓,似还留恋着江畔夜景。一面似闲庭信步,一面又问起来日行程。
李琦但道渡江之事尚难言,因春时风雨无定,总存变数,如若天气有变,则耽搁数日也是常情。
越凌闻之似有些焦灼。
李琦不失时机道:“但说这一路行来,虽日夜兼程,却也已是七八日过去,来日行程又尚不定,若是不凑巧,这一来一去,花费上两月也是常事!而陛下朝事繁忙,恐怕耽搁不得啊。。。”
越凌但闻话音,便已明白他言下之潜词,却一笑打断:“既千里迢迢来了,何妨多待候两日?况且今日尚风和日丽,明日也不至横生甚么风雨罢。即便果真因变天而滞留,我等这一路行来本也已人困马乏,便安心在此修养两日,思来并无不好。”
李琦一时哑然。沉吟半刻,道:“然陛下离京日久,总是不妥啊!”
越凌一哂:“此事,朕早有安排,李卿不必忧心。”
此言倒是不虚,此回出行,对朝中,越凌已声称暂移居别苑养疾,其时一应政事皆交由两府处置,若非十万紧急,决不可入内惊扰!而既是养疾,则疾愈才可回朝。然疾何时可愈,恐是太医也难断言。遂一月两月,可不皆是随他心意?
李琦此刻,于劝归,暂是无计了。自嘲般一哂后,低头暗忖:到今日,自己于越凌入蜀的目的,虽心有所猜,却尚未得验证,当下既劝归不成,不如乘隙打听一二。遂道:“陛下此回入蜀,令李某随行,不知是否还另有缘故?”
越凌望了其人一眼,笑道:“你说呢?”
李琦心内苦叹,他自然知道,此去,目的绝非是踏春游览!只是他李琦不过一介草芥商贾,即便与蜀王宫沾些亲故,然若牵扯国政,他实是无能为力,除非是因。。。然若那般,恐还更为难。
虽说心内清明,然面上还须做糊涂,道:“在下实是猜不透,望陛下明示!”
越凌思来成都已近,此行的目的,也是时候令他知晓了,何况若无他襄助,这目的恐还果真难达成。遂道:“去时贡酒一案后,朕曾召蜀王入京,然此事未遂,南宫霁却便称疾归蜀,而至今,蜀王于贡酒案元凶宇文一族,尚未有处置,朝中因此议论日甚,朕已是难以应对!”
李琦敛眉:“国政大事,李某不甚清楚,然依在下愚见,朝中议论,自是对蜀中之诚存猜忌,既这般,陛下为何还要西下这一趟呢?若南宫氏果真存异心,则陛下此去,岂非涉险?”
越凌摇头:“猜忌起于朝中,却未必是朕意!”
李琦面上更添惑色:“则陛下此去成都是为。。。”
越凌轻垂眸:“朕此去,惟愿见一见南宫霁。蜀中究竟诚否,惟由他口中说出,朕才能信!”稍一顿,又道:“只是此回既微服前往,还须你代为引见!”
李琦面色瞬变:果然,此事,是难为了!
第二日,风和日丽,一行人渡江而去。虽说在此可由水路直抵成都,然船行毕竟缓慢,且还有风雨阻行之忧,遂过江后,依旧择陆路而行。三日后,即抵成都。
锦城成都,千载来领风骚之地!
蜀中富庶,越凌自有耳闻,然到底百闻不如一见!一路行来,但见街市密集,商铺轩昂,车马人流更是如织,繁盛绝不亚他汴梁!
天近黄昏,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马终是停在了城北一座深院高宅前---此乃李琦私宅,虽算不得远离闹市,却恰到好处闹中取静,且常年得人打理,即便家主久离,倒也不乏生气。
入府门去,见庭院宽深,厅堂高阔,便知李琦先前所言“私宅鄙陋”全是谦辞。
风餐露宿了十多日,但一歇下,才觉乏顿。
房中灯火昏黄,越凌半倚在温软的榻上,便有些昏昏然。不知何时,忽教人声唤醒,惺忪间,知是李琦。
天色还早,李琦命人备了晚膳,越凌却推说没胃口。李琦知他是劳累之故,却也不敢怠慢,急命人请了大夫来瞧过,又命人重去做了些清淡菜肴送入内。越凌再推脱不得,只得粗略用了些。
膳毕,纵然早已倦顿不堪,却尚未忘记此行的目的,又问起何时可见南宫霁。
李琦蹙眉沉吟,但道此事急不得,待他来日入宫去见了再定。
越凌闻之,略为失望,却也无他法,再说天色已晚,只得依言早早歇息,他事待来日再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没到3000,然而我已经力竭了。。。
第131章 再见
一早起身,未见李琦踪影,询问下方知是入宫去了!然其临去倒未忘遣一女使前来伺候。这女子,越凌认得,唤作“兰歌”,似深得李琦喜爱,常跟随身侧。
兰歌当下伺候过洗漱,又奉上了早膳。越凌一清早精神依旧不甚好,见了那些盘碟,便暗自蹙眉。
此教兰歌瞧在眼中,便道:“郎君放心,这早膳乃我亲手所备,绝无差池,若不信,婢子试与你看!”言罢,果真取了两样点心亲试。
越凌见了,自知她是错解了己意,一时略为尴尬,道:“吾并非是疑膳食不净,而是晨起不适,胃口不甚好。”
兰歌笑道:“婢子自知郎君这两日无胃口,因而特意做了些清爽的,郎君不试试?”
越凌闻此,自不好再推拒,便取了一块看似寡淡的饼,轻入口中咬下,孰想竟不是意想中的干涩无味,而是甘甜酥软,且甜中还夹杂着清香!不禁大为称叹,且问此为何物。
兰歌笑道:“此为鲜花饼,乃取新鲜花瓣碾碎拌入蜜汁作馅而成!”
越凌恍然,想这甜香如此甘醇,果然是鲜花才可成就!一时再回想昨夜那晚膳,亦是看去清淡,入口却怡人,当也是出自其人之手!看来这女子如此得李琦欢心,自还因有其过人之处!
早膳过后,百无聊赖,越凌回榻小憩,却无奈心怀有事,总难定神。
时近晌午,尚不见李琦归来,倒是兰歌又送来茶果。当下见他郁郁不乐,以为是在房中待久无趣,便道:“郎君无事,何不至后园一走,赏赏花,解一解乏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