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粿子狸
“其二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化生散毒性酷烈,却仅能活跃于生机盎然的躯体当中……换言之,若以特殊功法刺激毒素爆发,再以假死状态存留,它便会停止在体内的肆意扩散。此时应寻来极寒冰髓一类的事物保护中毒者肉身不坏,并延缓筋脉中血液流速,加以银针导流之法将毒素一一析出。”
“为何我却觉得,较之后者,第一种反倒更为可行?”叶知蘅无奈叹息道,“先不论冰髓何处得寻,单是维持假死状态的功法便闻所未闻,且化生散毒素一旦爆发便是身死之时,又何谈运功的时机一说?若是心若磐石,大可命死士承毒后用做药引。”
“师父便是心地仁厚,拒绝了所有弟子以命相替的请求,冒死尝试第二种方法,这才……”元若拙眼角沁出泪花,哑声道,“以毒攻毒的难处,便是杀伐决断之心罢了,而药王谷所秉持的医者之道,却是如何也无法与之相融的。”
是了,这等戮心灭性之法医者尚且不齿,那人又如何会认同……
叶知蘅默然无语,目光望向亭外如瀑的雨帘,心中情绪凌乱如麻,翻覆不休。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阵阵凉风越过雨幕,自窗棂悄然钻入,唤起沁骨的冷。
喉间微痒,苏巽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声,拢紧了身上衣衫。
体内毒性虽被压制,身体的素质却是全然不比当年,仅是天气稍许变冷了些,他一时没顾上添置衣物,便抵御不住患了风寒。
这几日发热咳嗽齐齐上阵,头晕耳鸣兼而有之,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反倒是段云泱紧张得很,勒令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末了还频频探视,必定眼见他饮下汤药才作罢。
心中有些抗拒,却又抑制不住生出欢喜。二人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知早已渴慕多久,真实拥有后却又近乡情怯,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苏巽长叹一声,颓然摇了摇头,眼下便是他自己也有些参悟不透,仿若烟雨轻拢的温存表象之下,仍有教人心悸的暗流蛰伏未出。
四下无人,他将身前桌几下的暗格开启,取出一封信件来。
若是段云泱在此,定能辨认出,来信用纸正是玄霄阁械鸟日常储备之物。他将薄如蝉翼的信纸展开,几行写意行书映入眼帘,只见其笔力虬劲,落锋飒爽,逐句道来:
“苏巽小友,见信如晤。”
“泾州一别至今,三年光景倏忽而逝,甚是想念。近日得墨棠首领来信,你既已启用此令,时机遂致成熟。若得空时,不妨前往齐国枫潞城一聚,有要事相商。”
“阅毕,焚之。”
指尖缓缓摩挲着纸面,苏巽静默半晌,终是将纸张边角悬在烛火上点燃,又将其化作的灰烬无声拂去。
这封信件两日前就送达了他手中,囿于身体抱恙,人多眼杂而未能及时查看。但他不看也能大致猜到,用这种法子联系自己的人,除了盘古,再不作第二人想。
盘古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幼年时倏忽现身传授武功,引荐他加入玄霄阁后依旧神出鬼没,此后更是抛却职务不知所往。
然而,他却分明感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掌控之下,即便是迫于形势,定下决心启用墨棠令,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么,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齐国枫潞城,又有何特殊的意蕴么?
苏巽沉湎于思绪,却苦于风寒未复,一时禁不住头痛袭来,实在无法思考,只能撑起身来向着床榻走去,打算休息片刻。
身后却冷不防有人浅笑着靠近,随即身体骤然腾空,他被人打横抱起,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畔,那般舒适,那般安心:
“怎么,阿巽,我不过只离开了半日功夫,你便不好好在榻上修养身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yy解锁身娇体软易推倒模式的苏苏~~
第24章 情动(高甜预警)
“阿巽”这个亲昵的称呼令苏巽周身一颤,正欲出口的话骤然哽在了喉咙间,秋水般的眸子无措地大睁,一时竟有些痴了。
莫非……段云泱记起了些什么?
“你方才唤我……”
汹涌的情感刹那间喑哑了他的嗓音,段云泱却没察觉出丝毫不妥,将苏巽抱得更紧些,伏在他修长脖颈间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鼻腔充满清幽的气息,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倒在床榻上。
“我老早便想着这样唤你,倘若总是以全名相称,未免显得生分。”
苏巽这几日都歇息在房内养病,此时仅仅身着一件素色单衣,其下如雪的肌理若隐若现。
段云泱瞧着瞧着,只觉得体内阵阵热流涌上,双手不自觉地不安分起来,向着衣衫下玲珑的腰身侵袭。
“念在我身体未愈的份上,还劳烦小侯爷收起这些心思,”苏巽淡淡拂开那双咸猪手,侧身牵过被褥盖好,“你还是留心着些,若当真将风寒过给了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大可试试看,我身强力壮,却是不怕这些的。”
段云泱笑得促狭,腆着脸再度俯下身来,舌尖灵巧地卷过苏巽雪白的耳垂,又在那轮廓优美的颊侧轻啄一口,这才满足地撑臂起身。
苏巽侧颊被他嘴唇触碰的地方很快泛起绯红,神色却八风不动,眼神有若实质般停驻在他后背上,喃喃道:
“……若有机会,倒也无甚不可。”
“就凭你这孱弱之身,还是好生将养着罢,我又如何忍心教你受累。”
段云泱仿佛对此不以为意,将提前备好的汤药端到苏巽面前,舀出一匙在嘴边呵了呵气:
“这汤药按照若拙新近改良的方子熬制,对祛除风寒应有奇效,只不过稍后你会感觉有些发困,安心睡上一觉,醒来便能好上许多。”
递到唇畔的汤汁微温,苏巽也不迟疑,张口饮下。
或许因为额外添置了药材,这碗汤药显得格外苦涩浓稠。即便段云泱没有亲口品尝,也能分明感受到扑鼻而来的腥涩味道,神情不由难掩嫌弃。
而喝药者却连眉头也未蹙一下,末了将唇瓣上的药汁拭去,神情自若,仿佛寻常饮水一般。
这又如何教段云泱看得过眼,将药碗放在一边,顺手便取了几粒饴糖喂入他口中:“你莫非不觉得味苦?元若拙这混小子下药没个轻重,待会须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这又干元公子何事,”苏巽含着糖粒,声音便带了丝含混的软糯,“伤病时有药医治已是万幸,更何况这苦楚于健康有益无害,又有何嫌厌的必要?过于矫情,确是不该了。”
此话虽教段云泱无可辩驳,却止不住心底蚂蚁啮咬般的微痛。
他甚至不愿深究,到底是怎样的经历造就了苏巽的这般想法,此刻满心满眼所充斥的,唯有将那人温暖拥覆,隔绝外界刺骨风霜。
他于是也这么做了,伸手将苏巽微凉的十指拢在掌心,描画着那精致的骨骼轮廓,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