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粿子狸
徐平之见这杨粟形貌虽稀松平常,周身气度却很是淡定从容,又没来由的生出丝丝熟悉,心头暗自凛然,面上仍不动声色:
“原来是杨兄,失敬失敬。说来也很是有趣,以往虽未与杨兄谋面,却莫名有种熟稔之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是玄妙得很呐!”
杨粟清泠泠瞥他一眼,嘴角勾起,语调颇有些意味深长:
“如此说来……倒是巧了,徐公子身边莫不是有与在下形貌类似之人?”
“这……确是没有,只是杨兄气度不凡,教我不禁想起家乡某位故人罢了,”徐平之讪讪笑道,“相逢即是缘分,那我便祝愿杨兄在武举中克敌制胜、所向披靡!”
“借徐公子吉言,但愿你我不要在初试便成为对手才好。”
礼貌又疏离地点了点头,杨粟向前迈出一步,再不言语。
徐平之原本还待说些什么,见对方无意再言,也只能默默退到一边,继续与他人闲话。
待诸位考生检录完毕,官员便将写有他们姓名的竹签置于竹筒中,随机进行抽取匹配。
杨粟抱臂靠在墙壁一侧等候,不出所料,很快便有小吏前来传唤,称他位列甲组第三轮,需提前在场外做好准备。
本届秋试阵势宏大,共在城中设考点十处,每日分作甲乙丙丁戊五组竞技,组内共比试十轮,以一方认输、失去意识或坠下擂台为结束。
循环赛依照此规制持续进行九日,直到产生前五十名善武技者,再于第十日进行兵法谋略的考核。
尽管武斗乃激烈的近身肉搏,念及考生性命安危重于一切,赛场上明令禁止使用开锋的兵刃,而以场上可利用的物事与官方提供的木质刀剑为限。
当杨粟来到擂台附近时,第一轮战斗已然拉开帷幕。台上二人不无警惕地注视着对方,分别手持一柄长木剑,大有僵持胶着之态。
然而比赛时间终究有限,一人按捺不住,率先发起突击,木剑带着锋锐之气向前方劈砍而下,而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在剑尖逼近的同时脚步前引,恰好从锋刃下闪身避过,随即反手一剑斩在来者背后,令其迸发出一声惨呼!
这一击使情势突变,围观者无不拍手叫好,那考生见形势有利,索性乘胜追击,剑势未收便提气一掌轰出。
对方闪避不及,被他手掌拍中后心,接连向前趔趄了好几步,险些跌下擂台去。
开局就吃了这样的大亏,他又哪里忍耐得住,立刻反手撑住台边软绳,奋力杀了回来。
但武斗最为忌讳心浮气躁,这般狂攻滥打更是消耗极大。那考生面对对手汹涌的剑影坚守不攻,待对方气力不支之时蓦然抬手,木剑的剑刃便精准抵上了对手的侧颈。
形势至此已臻明朗,裁判官员立时吹响结束的号角,登上擂台将胜利者的右掌高高举起:“甲组一轮,胜者陆延,获得进入下一局比试的机会!”
那陆延面容稚嫩,显然还是个少年,面对众人的欢呼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羞涩地微笑着,涨红了脸。
第一轮比赛结束,一炷香后第二轮旋即开始。
此番对战的是两名壮硕大汉,开场便互不相让,喘息着拳脚相加。这两人劲力虽强,技巧却少得可怜,靠蛮力角逐了好一阵,一方才勉力将另一位逼下擂台,勉强获得胜利。
在官员宣布第二组比赛结果时,杨粟便来到武器台前进行挑选。
眼前所置,尽是木制的武器。他的视线从若干刀剑上掠过,最后停驻于左侧斜插的一柄长剑之上。
眸中浮现出眷恋而无奈的神色,他抽出木剑仔细端详,这才发觉剑身乃空心木料所制,轻灵有余而杀伐不足,寻常身怀武艺之人或许对此不屑一顾,而对他来说……
却是莫名合适。
也罢,便将其视为对以往的怀缅,亦无不可。
擎剑在手,他转身走上擂台。对战者同时手持一双匕首,迎面缓缓走来,与前几人的健硕不同,此人显得尤为面黄肌瘦,身形也微微佝偻,但眼神格外阴鸷,脚步虽然缓慢,仍然教人看不清晰。
杨粟双眼微眯,心中暗自凛然,此人凝气于下盘,足底真气充沛,应以速度见长。自己体内空无真力,正面抗衡只怕追之不及,不过……
这般行事,或有转机。
心下稍定,他洒然一笑,横剑于身前,淡淡道:
“在下杨粟,请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猜新出场的杨粟是哪一位呀~
第27章 共浴
“钟昱霖,请指教。”
见对方似乎不愿再多言,杨粟索性凝神屏气,壮硕的左臂肌肤下隐隐泛起流光,低喝一声,便朝着钟昱霖所在之处疾冲而去。
然而只是刹那,钟昱霖脚底烟尘骤起,整个身影转眼间凭空消失在原地,观众们还来不及惊呼,他已经出现在杨粟身后,一双匕首来势汹汹地迎头扎下!
说时迟,那时快,杨粟对迎面刺来的匕首不避不让,硬生生止住了身体的前冲之势,手中长剑却犹如生了眼睛般挽起一朵剑花,迎着钟昱霖腹部斜刺而上。
“铮!”
仓促间来不及闪躲,钟昱霖只得勉强调出一柄匕首拦住剑尖,另一刀仍沿着原路继续下刺。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杨粟竟然对来袭的匕首视若无睹,任由匕首划上了颈部肌肤,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击不仅没割出半分伤口,反而是匕首被反弹而回,连刀尖都折了一块。
而另一侧,杨粟的长剑气势如虹,轻而易举破开匕首的阻拦,重重拍上了钟昱霖的小腹。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钟昱霖气息登时走岔,忍不住便是一阵剧烈咳嗽。杨粟哪肯放过这样的良机,行云流水地下旋剑柄,蕴着十足十的真力,自后方斩向钟昱霖的膝窝。
钟昱霖避之不及,膝窝袭来一阵剧痛,而杨粟乘胜追击,在他跪倒在地的同时,将长剑剑刃横在他脖颈前,另一只手则抵住他背后要穴,教人动弹不得,很快定下局势。
二人这一系列的交锋不过眨眼工夫,台下看众只觉得钟昱霖攻势虎虎生威,却不料情势瞬息万变,片刻之间竟被杨粟占了上风。
裁判官员见大局已定,便走上前来宣布了比赛结果。杨粟从容颔首,也不多做耽搁,随手将剑还到武器匣中,信步走下了擂台。
徐平之早已在一旁等候,若有所思的眼光从杨粟身上掠过,见他走近,立刻满面笑容地称赞道:
“杨兄好俊的功夫,竟然只靠身体力量就让对手折了一柄匕首,想必是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护体武技吧?”
他这番话名为关怀,实则试探,杨粟对此人莫名的热情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只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