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 第693章

作者:天堂放逐者 标签: 三教九流 东方玄幻 江湖恩怨 古代架空

遗楚三王里面吴王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如果当年不得楚元帝喜爱,没被邓宰相等人看顺眼,绝对不可能得到这样好的封地。

虽然一开始封给吴王的只是会稽郡里的一座城,但这也很了不得,毕竟吴王这个封号就象征着不缺钱用。

孟戚对那些皇子的印象本就淡薄,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

好在遇到墨鲤之后,他逐渐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孟戚记忆里的吴王是很识趣的人,尽管不出挑,办不成事,可至少不惹事。

因为这个皇子能听别人的话,这是长处亦是短处,早年在太京的时候,皇子的老师伴读都由楚元帝掌眼,近身服侍的内侍姬妾也不敢肆意行事,蛊惑鼓动皇子,等到楚朝覆灭吴王摇身一变占了天下最富庶的江南四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了。

于是吴王就成了屡出昏招,行事莫名其妙的人了。

比方说养了一群江湖人,相信太极观道人的话,还派人千里迢迢跑到雍州去斩“齐朝陆氏”的龙脉。

又比方说可能受人蛊惑,出了六百两金子买飘萍阁杀手去西南杀天授王,实则掉进西凉人的圈套,差点让西凉人搅得江南江北大乱。

“吴王昔年的老师里有一位翰林曾自愿随吴王自太京来封地,等于是放弃了大好前程,如果他还在世的话,今年约莫七十八岁,他说的话,吴王肯定愿意听。还有他的正室程氏,乃是靖远侯的幼女,才略比不得她父兄,却不是蠢笨之人,阁主亦可想办法说动程氏。”

程泾川跟靖远侯是族亲,可这年头遇到变故,族亲流落四方,三代以内的亲戚可能面都没见过,更别说什么感情了。吴王妃肯定不会看程泾川的面子,她连程泾川这个人都未必知道,不过宁王吴王同在扬州,这唇亡齿寒的道理,吴王妃自然会懂。

秋景精神一振,立刻拱手道:“多谢国师指点。”

“天授王那边透着蹊跷,悬川关失守之事,还望风行阁仔细打探。”孟戚也不客气,郑重地嘱咐道,“至少要找到元智大师的下落。”

秋景颔首,这事孟戚不说,她也得去查。

元智大师武功突破,算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即使悬川关破,侥幸生还的的几率也很大。

“不瞒秋阁主,我一直疑心圣莲坛乃至天授王背后另有推手。”孟戚皱眉道。

“……是西凉人?”

秋景立刻就有了怀疑,阿颜普卡蛰伏多年,之前种种迹象也表明他跟西南那边有牵扯。

孟戚摇头道:“有一事,阁主或许不知。”

于是便将昔年殷夫子与裘思绝交一事说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谈论天下大势的时候起了争执,一个留书出走孤身渡江南下,一个不久后也失踪了再出现的时候竟然在给圣莲坛卖命。

且不说裘思是不是早有谋划,借着这个由头跑到宁王辖地的,至少殷夫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可能给一群草莽之辈做军师。

“换句话说,西凉人的可能性也不大,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很看重皇室的正统之名。”孟戚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圣莲坛到底是哪里培养出的势力,我一直没有找到真相。可天下之大,算来算去就那么几股势力。”

齐朝陆氏首先就配不上读书人眼里的“正统”,不会让殷夫子“忍辱负重”到那种地步。

宁王这边有裘思,荆王不可能在家门口养一群饿狼,至于吴王……吴王本人是没有那个脑子的。

秋景有些晕头转向了,她揉着额头,想了又想,试探着问:“难道吴王手下也有像我父亲那样的人?”

“不会。”孟戚摇头道,“吴王耳根子太软,把持他看似容易,其实很难,因为他今天能听你的话,明天同样可以觉得别人的话有道理。除非他现在脱胎换骨了,跟他少年时完全不一样,他手底下确实可能有一些能人,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秋景忽然一震,意识到了什么。

她眼眶泛红,咬牙一字字地问:“国师是在怀疑裘思吗?”

她已经不称父亲了,甚至不避名讳。

孟戚答非所问地说:“他确实有这样的本事,也有这样的能耐。因为昭华太子是有后人的,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孙辈逃亡在外,被齐朝锦衣卫追杀多年,裘思完全可以捏造谎言找人假扮的‘李氏嫡传血脉’,暗中拉拢培养一批人手,至于那位昔日友人殷夫子,估计只是他顺手坑害的一个可怜虫。”

秋景几乎透不过气了,面色乌青。

孟戚看到她这副模样,都有些不忍。

“这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这般说只是希望阁主有个准备,或许此事跟令尊并无关系。”

圣莲坛蛊惑愚弄百姓,是实打实的恶瘤浓疮,罪行罄竹难书,连一般江湖人都看不起他们,更不要说官吏文士。

秋景眼里满是怒与痛,无力虚弱地问:“圣莲坛就是喂不饱的恶犬,蠢笨且恶,只知道咬人……这样的东西,养大了噬主吗?”

秋景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些贪得无厌的税吏都比圣莲坛好使啊,还好拿捏。

孟戚没说话。

其实他有这个猜测,主要是太巧了。

元智大师之前就提过,天授王加紧了攻势,悬川关压力倍增。

然后荆王跟齐朝隔江对峙,可能已经打起来了,这正是裘思的手笔,同时宁泰做好了起兵的准备。益州在这个时候沦陷,宁王现在不想起兵都不行了,别管程泾川能不能说服秋景,风行阁是否分裂,甚至孟戚墨鲤有没有杀死裘思——大势不可逆,一切仍在滚滚向前。

***

宁泰城外,十里亭。

裘思手持杯盏,轻轻嗅着琼浆的芬芳。

一匹又一匹快马从城内出来,奔向四面八方,这都是兵部的人手。

现在城门还封锁着,不然各大商行比兵部更紧张,会努力打探消息,以决定去留。

裘思没有等多久,一个蒙面黑衣人悄悄来到亭中。

“裘先生,事情都办妥了。”

裘思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像是看穿蒙面人心里的不安,轻轻拍着他的肩说:“玉衡,你可是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蒙面人俯首,恭敬地说:“属下愚钝,只知道先生必有用意,但天授王狼子野心,先生当年帮了他一把,后又屡次相助,可是以属下看,他脑有反骨,是会恩将仇报的人。”

裘思大笑,摆手道:“不,我从未指望过他报恩。”

天授王是一颗好用的棋子,撞到了他的手里,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