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兮娘
“然后你就会发现被窝很拥挤,”苗从殊:“因为人多。”
瀛方斛:“不必试图激怒我。”
苗从殊:“其实我只是在打击你。”
瀛方斛歪着头问:“为什么你不要我?你应该很喜欢我才对。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我真的以为你很喜欢我。”
苗从殊点到即止:“追求需要前期投入,发现回报不足便及时止损。”
爱时毫无保留,走时绝不回头。可怕之处在于随时抽走投入进去的喜欢,就像发现估值和实际差别太大于是转手丢出、调头就在走。
这态度渣得堪当海上王。
瀛方斛心口闷疼,他有些疑惑的按住胸口心脏处,目光从墙壁那一排尸偶飘过,最后落到地面一堆制作尸偶的工具和石蜡。
苗从殊这时发现自己手指能动了,于是抠着指甲缝。中指指甲缝直接给抠出血来,微妙的疼痛登时蹿到天灵盖。
他看了眼瀛方斛黯然的模样,没感觉、不心疼,最多就是感叹一句:真好看。
但漂亮的是皮囊,瀛方斛内里的污黑残忍可一点都不会减少。
当初误入万魔窟,苗从殊遇到的瀛方斛还是个脏兮兮、灰扑扑的小魔修,根骨和修为都是底层,经常被人欺负。
低等魔修想抓走他豢养成家宠,他拼死反抗咬断那些低等魔修的喉咙。魔兽想吃他,也被他反过来吃掉。反正就是九死一生,每天都在死亡边缘横跳,能活下来算他命不该绝。
苗从殊说是借住在瀛方斛的洞穴里,实际那洞穴阴暗潮湿而且寒冷,连万魔窟里耐寒喜阴的魔兽都嫌弃。可他一住住了将近十年,十年过后,瀛方斛的脸长开,艳丽得不可方物。
那是个容易遭到觊觎和践踏的漂亮少年,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高深的修为,意味着谁都可以掠夺。
――后来证明以上想法的思想与行动并具之人,全被瀛方斛当成韭菜割头,吸干修为变成人干还扔到后山当肥料。
谁也料不到瀛方斛入了修罗道,而前半生的苦难和折磨不过是入道修行的必经之途。
苗从殊猜不到。
他以为自己走的是发展种植业的致富之路,朴实醇厚没有那么多套路。结果回头一看就发现瀛方斛踩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笑眯眯说要把他制成尸偶永远留在身边。
真是突如其来的惊没有喜,吓得他啥也没说当晚就跑路。
苗从殊:“而且我还想多活几年。”
瀛方斛走过来,蹲在苗从殊面前仰脸看他:“你不会死,只是变成尸偶而已。南越有古老的控偶术,可将活人制成不老不死的尸偶,灵魂封存在心脏――”他按住苗从殊的心口,感受掌心下规律的心跳。“把我一半的血给你,你和我同生死。”
顿了顿,他问:“不好吗?”
“不好。”苗从殊拒绝:“谈情可以,试图改变我就算了。”
他做人不就为了轻松自在、遍赏天下奇景美食吗?当个散修偶尔没那么咸鱼的盘腿打坐闭关一两年,不就为了续命继续苟吗?继续苟就是因为没玩够!
做一个尸偶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自由的玩,那还是鲨了他吧。
畸形的生存环境塑造了瀛方斛现如今扭曲变态的心理,他不会理解苗从殊,只会偏执的认为将人留下来就好了。
他忽略心里的闷痛,一把将苗从殊抱起来,来到庭院中间将他放在椅子上。
庭院已经摆了八仙桌和各类瓜果,四处则挂满红绸,而天边已升起饱满皎洁的圆月。
瀛方斛说:“满月则盈。成亲吉时,也是制作尸偶灵气最佳的时辰。”他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腕上割了三刀,眼也不眨的盯着血液灌入小铜盆。
眼见亮着银光的匕首逼近,苗从殊说:“我觉得我应该还可以再追投,说不定明天就能得到回报。”
瀛方斛摇头:“你身边的人太多了。我不想一个被窝里睡十几个人。”
苗从殊:“倒也没那么多。”再来几个前任,他腰子就真的不够了。
“接二连三,已经够多了。”瀛方斛笑了声,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现在换我来及时止损,我来求回报。”
苗从殊:“……”最极致的嘴臭,最致命的回应。
劝瀛方斛放弃将他制成尸偶是条行不通的路,苗从殊的手指蜷缩起来,将所有力气都尽量集中到左手手臂。
在瀛方斛蹲下来,执起他右手正要划两刀时,苗从殊猛地一把抢过匕首。暴起一刀本要扎进瀛方斛的脖子但角度偏了,只扎进他肩膀。
瀛方斛捂着肩膀,鲜血从手指间流淌下来。他不敢置信的瞪着苗从殊,眼眶瞬时便红了。
“你怎么能杀我?”
“别吼,你还没死。”苗从殊镇定:“等我再补两刀。”
瀛方斛拔出肩膀的匕首,手和肩膀全是血迹。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苗从殊:“刚才一击用尽全力了吧。没能一刀毙命,可惜。我死不了,殊殊就得陪我。你就是我的。”
此刻的瀛方斛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苗从殊:“如果是一刻钟之前,我会毫不犹豫跪地求饶。但现在你后面站着你的两个前辈,我想他们应该不同意‘我是你的’这句话。”
瀛方斛皱眉,他在判断苗从殊是不是诈他。不过他很快就信了,因为下一刻整座院落亮如白昼,涌入无数甲胄卫兵,而灯栖枝与鹿桑荼背着手分别从各自带来的府兵中走出来。
苗从殊同他们打招呼:“晚饭吃了吗?”
瀛方斛现在失血过多还挺虚弱,正是趁病要命的好时机。不过苗从殊在他手里,灯栖枝和鹿桑荼只好先同他周旋,谈话内容主要维持同一个中心:安全放人。
城南鬼宅到处都是灯栖枝的府兵和鹿桑荼的重骑兵,屋顶还有一排藏起来的射手,搞个情敌仿佛在围杀谋朝篡位的乱臣。
身处在暴风中心的苗从殊反而最淡定,看着就没心没肺还想打瞌睡。
旁观者,多少有些敬佩。
泡男人见过不少,到这份上的,实在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