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真酱
第二十九章 豪气
楚临秋见他在人前对自己关怀备至,并不遗余力地维护自己,反而起了疑心。即使一开始就知道萧岑对自己有好感,他也未曾想过这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既然如此,他倒不介意顺水推舟,在外人面前与他的关系更加亲密。
于是他放松了身体任萧岑环着,并主动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能。”
萧岑:“......”
过了一阵子之后,他见萧岑脸色难看,便又懒洋洋地补充道,“有劳侯爷了。”
“......”
事后,萧岑曾问过楚临秋为何要这么做,楚大人那时正斜靠在榻上附庸风雅,捧着一卷经书假装看得专注,闻言微抬了头,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吐出两字,“本能。”
“楚大人这回还敢强调自己无恶不作吗?”
“侯爷误会了。”楚临秋八风不动,“在下所说的‘本能’,皆因想到了侯爷而已。”
他是为了自己,才会不顾身体救下周大人。
这个认知如同一根钟锤一样,狠狠地撞击了他的心,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些许挣扎与无措,甚至还有愧疚。
但除了萧将军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愧疚什么。
楚临秋也毫不在意,甚至都没再他脸上看上一眼。事实上,他今日已是忙里偷闲,过不了一刻钟,便得只身前往审刑院公衙查阅卷宗。
几位大人死得蹊跷,相同点除了天灵盖上隐秘的针眼外,还有尸体身上奇特的香味。更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这个香气他竟然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无法回忆起来罢了。
楚临秋屈指,敲了敲隐隐发痛的额头,从美人榻上起身。家仆贴心,怕他有伤在身不好躺,还往他的身后塞了不少软垫,只是这即将步入盛夏的时节,着实磨人了。外头的阳光,晃着都叫人眼晕,更别提出去了。
于是萧岑再次提出要一同前往审刑院,却被楚临秋三言两语打发回了府。
御赐的定南侯府虽说一应俱全,不用主人过多操劳,但婚期将至,还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氛围,也太说不过去了。
成婚......这始终是横在两人心中的一根刺,现在想起接旨那天的情景与荒唐的心境,甚至觉得太过不真实了。
萧岑承认,在这些事情上,他始终没有楚临秋思虑周全,有时候他怀疑楚临秋之所以久病不愈有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心事太重。
离开楚府后,萧岑并没有听楚临秋的话前往定南侯府主持局面,而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鸿鹄酒楼。在那里,他之前的好友们每天都会定时举办一场酒会、诗会。以往的萧岑对此十分不屑,便是参与也要别人三请四请,去府上下好几封帖子,而如今内心十分苦闷挣扎的他,却只想饮酒。
“哟!真是稀客啊!定南侯莫不是闻着了枣集佳酿的味儿才上来的吧?”雅间里,斜倚在矮榻上的红衣公子将脚上的鹿皮靴蹬掉了,又把玉带解了,此时正斜眼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他眼里氤氲着雾气,双颊飞红,嘴角还挂着不明的笑意,显然已是微醺。
萧岑自来不与醉鬼一般见识,见状也只是径直走过去,夺过他怀中的一坛酒,看也不看便仰头喝了个精光,随即把酒坛子摔在一旁的空地上。期间,不停有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到衣领里面,他也浑不在意,只是抬手随意抹去。
如此豪放的做法自然赢得了满堂喝彩,只是萧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的一脸郁色,感染了其他人,令雅间内的气氛莫名有些凝重起来,之前的轻松都被一扫而空。
过了许久之后,才有人试探地过问,“贤弟,愚兄听闻你与那楚贼共处一室,同进同出,可是真的?”
萧岑勾了勾唇角,明明是个笑模样,却偏生比哭还难看,“当然。”
......
第三十章 遗漏
大岐审刑院太祖朝始设,历来独立于东西二府之外,有自行断案审犯之权,结案可写折子由知事直呈天子御案,不受任何人掣肘。故而当听到武安帝令玄武卫插手此事之时,众人心中都不禁有些愤愤不平,议论时,也就免不得带上了情绪。
未时三刻,楚临秋带着四人踏进官署,未及进正厅的门,便听得里头人声一片,隐隐还有什么东西掷在地上的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他抬手接过一支直往他面门而来的狼毫小笔,片刻后微微侧头对左右说,“看来本官近日不宜出行。”
“那可不?大人,咱们还是别混这趟浑水,回去吧。再跟这帮人待在一块,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差错。”这人说话的时候,还往前踏了一步,右臂一直横在楚临秋跟前,护主态度十分明确,大有面前诸人若有不满,立刻便上前拼命的架势。
“就是,大人。您要是又有个什么好歹,侯爷可是不依啊!”话音刚落,几人就互相对视着笑了起来。
萧岑在李府是如何紧张与照料楚临秋的,他们这帮粗人都看在眼里,也就勉强接受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定南侯。
禁军们这儿说得开心,以鲁大人为首的院官们面上可就阴云密布了,但却又不敢呛声,只得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谈笑。
毕竟由楚临秋带领的京畿卫,在他们的眼中就与山匪无异,若是不小心招惹了,只怕会引火烧身,终落得似周大人这般的下场。相比较之下,京官们更愿与世家子齐聚的飞翎卫往来。但地方吏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们一旦进京述职,必定要首先拜访北边官署,皆因指挥使楚临秋是天子跟前正红的人。
“咳,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楚大人上座?”
“上座就不必了。”楚临秋忽而甩袖,将双手负在身后便径直走到鲁大人身后,低头细看展开在案上的卷宗,少顷问道,“尸体周围的芳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每个死者身边都有?”
鲁大人愣了一下,虽不甚情愿,却还是回道,“是。”
“东西在哪?我看看。”
“这是......”另一个院官正想拒绝,却被鲁大人一个眼刀逼得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楚大人要看,当然可以。只是这小玩意儿,恐有毒物附在上面,可得小心对待。”
“楚某自有分寸。”楚临秋压根没把鲁大人的“警告”放在心上,直接伸出二指夹起一颗指腹大小的夜明珠,置于鼻下嗅了一下。
“这只怕不是遗漏,而是故意想引我们发现。”
“楚大人这是何意?!”此话一出,众人大惊,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不安之色,其中以院首鲁大人最甚。事发之时,他们心中就隐约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似乎他们短期内解不了谜团,京中就还会有人死去。而此时,这种预感仿佛得到了印证。
楚临秋狠狠闭了下眼,身子轻微地晃了晃,随即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珠子放回到托盘上,开口道,“看来京中混入了了不得的人。对方既能悄无声息地令几位大人在睡梦中死去,想必京中有人帮他。那么,谁会是这个人?”在吐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临秋霍然睁眼看向鲁大人,其中一闪而过的狠戾,逼得他后退了几步。
第三十一章 棋子
许是察觉到自己此刻太过吓人,楚临秋把身上的戾气往回收了收,重新舒展了眉目,佯装不解道,“几位这是怎么了?本官只说朝中或有内应,可没提就在这审刑院里,鲁大人何故不敢看本官?”
“那楚大人......楚大人的意思是?”鲁大人话一出口,气势倒先弱了几分,直觉告诉他,楚临秋接下来说的话,必定不会是他想听的。或许,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要做一桩大事,还要拖整个审刑院下水。
果然,楚临秋在坐上属下搬过来的椅子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平静地开口,“本官欲向圣人求得一道指令,搜查四品以上朝官及勋贵之宅邸。不知鲁大人意下如何?”
“什么?!楚大人你、你......”鲁大人神色仓皇地看了眼敞开的大门,喉头不停地上下滚动,却再也说不成连贯的话。良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口气,“鲁某无才无德,恐无法胜任此差事,这就去跟圣人请罪。此案......便移交给玄武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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