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臣贼子 第53章

作者:真真酱 标签: 古代架空

“殿下!”芸昭训死死扯住那片杏黄衣角,将人禁/锢在怀中,柔声劝道,“夜已深,道长想是歇下了。殿下,我们明日再去吧。”

“这天下都是孤的......这天下都是孤的......”太子殿下饮了太多的酒,早已神智昏昏,连个弱女子都挣不动,他倒在芸昭训的怀中,又含糊地呢喃了几句,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芸昭训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掉了一会儿眼泪,就强打精神唤人过来将此处收拾干净,并将太子抬进去。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假山石后,有抹灰色身影一闪而过,一双明而锐利的眼睛,始终盯着那处,如苍穹中觅食的雄鹰。

......

“他真这么说?太子糊涂了,竟敢与虎谋皮,在陶都搅出这么大的乱子。若日后事发,恐不止贬为庶人这么简单了。”

“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现下就看圣人能否舍下这份心了。嫂嫂,你觉得呢?”

“......”萧岑原本捧着一茶盏正在沉思,闻言指尖微抖,险些将里头茶汤悉数泼倒在锦被上。

“你、唤我什么?”

“嫂嫂啊!”男子理所当然地应道,丝毫不知自己的无心之语在面前这个人心中掀起多大的风浪,“你与九商已是夫夫,我自然要......”

“凭生。”

“诶!兄长有何吩咐?不是我说,小弟不过是在外公差数月,你怎么就把自己整成这副光景?嫂嫂,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嗯?”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好生与你的水晶糕花前月下吧。咳咳......”楚临秋能瞧出萧岑自清晨醒来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知他定有事要问,因而只想草草打发了这人,好将该说开的说开了。事实上,萧岑的表现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楚临秋的认知中,没有谁是仇人近在眼前而只是精神恍惚,眼波都没有动一下的。他此刻在心中想什么?楚临秋有些好奇。

“离京那么久,你那户部的事务定是很多,怎的还不回衙门看看,倒先来我这了?”

“咳......兄长,你这是下逐客令啦?也罢也罢!小弟就不打扰你与嫂嫂互诉衷肠了!告辞告辞!”一语罢了,这凭生便从椅上一跃而起,粗粗拱手之后,就顺道拉走了另外两人,片刻后他去而又返,竟是将方才那叠未吃完的水晶糕抱在怀中,这才心满意足真正离去。

“杜凭生,户部侍郎,性跳脱,喜甜食。有趣吗?”

“有趣。真没想到,你竟会与这样的人成为莫逆之交。”杜凭生当年以状元入朝可谓轰动一时,便是连萧岑这个身处苦寒之地的人都略有耳闻。祖父当时还感叹道,“以杜生之才,沉浮东府,实为可惜。”

“楚大人,我祖父当年遇刺身亡,是否果真另有隐情?”

“侯爷心中自有答案......”

“本侯要你亲口说!”萧岑今日心情虽基本平复,但仍不免受到迷药残存的影响,此刻眼见楚临秋半卧于床,一派坦然,除却脸色苍白点,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脑中那根弦不知怎的就断了。他倾身上前,一把握住楚临秋的手腕,将它高举起来置于眼前,不想,楚临秋竟突然闷哼一声,脸色随即肉眼可见地愈发苍白了起来。

“你......没事吧?!”萧岑倏的一下松开手,转而扶住床上已然摇摇欲坠的人,“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何时伤的?我如何不知?”

楚临秋顺势无力地倒进他怀里,眼眸微阖,神情疲惫,虚弱到了极点,嘴角却仍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良久后,他轻叹口气,幽幽问道,“昨夜中药之后发生了什么......侯爷当真,什么都忆不起来了吗?”

“是本侯......是我伤了你?”

“......”楚临秋未答,而是自个在萧岑怀中调整了一个姿势,确保不会压到伤口之后,方略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侯爷,我晕得很......你莫......”

“你头晕?莫不是失血过多罢?!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萧岑眼下也慌得很,甚至连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都抛在脑后了。楚临秋向来好强惯于独自支撑,能让他主动向自己倾吐不适,可想而知,他该是有多难受?

“来人!快来人!刘先生可在府上?”萧岑见这人如此虚弱,神思懈怠,更是愈发乱了分寸。他将楚临秋扶稳令其侧倚在床头,径自上手扒下了他的里衣,欲查看究竟。片刻后,果见楚临秋的左臂上缠着几层白纱,上面还渗着点点血迹,恰如寒冬之梅。

“这……这是我……”

“你咬的,侯爷。”楚临秋叹息道,“楚某进到刑室之时,见云某已命丧黄泉,而你神智恍惚……”

“什么?!他死了?”

“侯爷不知?”

“他是如何死的?”萧岑再度紧紧攥住了楚临秋的手腕,眉头紧锁,神情……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此时眼前忽而闪过云先生声嘶力竭的喊叫:“少将军!难道你不想知道老将军身死的真相吗?”忽而又“看”到自己在刑室内踱步寻找趁手的武器,“尔等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他是……如何死的?”

“银针封穴,与先前的死法大体相同。”

“这……”萧岑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云某身死刑室,自然是被人灭口,然令人胆寒的是……对方如何才能神鬼不知地潜入那处完成他的任务?就算萧岑已神智不清,那他又怎样才能躲过楚临秋的眼线?又是怎样全身而退?

第七十九章 藏刃

“如若你只少了那段记忆,那么他们也能。”

“你的意思是……”萧岑慢慢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原来还是迷药。此药不仅能令人神智昏昏,还能使人意识混乱。你的属下他们……并非没有看到凶手,只是……不记得了?”

“嗯。咳咳……”楚临秋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萧岑竟从那眼波中看出一丝委屈的情绪,这个可怕的认知,令他后背霎时便竖起了一根根寒毛,使他接下来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侯爷,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令祖当年身亡的……真相……”

“先睡吧,等你精神好些了再说。”萧岑看楚临秋已经虚弱得一句话都要掰成三段说,不免心上又泛起丝丝疼痛。

“侯爷!今日若是不说,只怕日后会被有心人利用……”谁也不曾想到,楚临秋竟突然暴起,将头搁在萧岑的肩上,目光锐利,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是他到底气力不济,没多久之后,声音便有如蚊蝇哼哼一般大小,不仅如此,连他整个人都彻底跌回到萧岑的怀中,被毫无防备的定南侯接了个正着。

“好,你说吧。”萧岑实在是拿这人没办法,便朝上面坐了坐,主动将他搂好,并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伤口。楚临秋此时衣衫半褪,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萧岑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只觉口干舌燥,下腹似有邪火直窜上来。

“你......你还疼吗?刘先生马上就来了......再忍一忍。”

“嗯。侯爷,你的声音也很是不对劲,是否也让先生......”

岂料,一语未毕,萧岑竟像被踩着了尾巴似的惊叫起来,“本侯没事!”末了,又好似担心吓着怀中人,急忙柔声安抚,“你莫担心,本侯只是一时累着了。倒是你,这脸色委实太过难看了。”

“你说吧,本侯听着。”萧岑其实远不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他心中十分忐忑,生怕楚临秋接下来说的话是他不能承受的。他还没有想好,若是楚临秋真有参与此事,那他该......如何待之?又该如何自处?

“楚九商,你该知道,本侯现肯好生坐在这里听你说,皆因顺从本心,不愿疑你。但倘若你有半句诳言,那本侯便领着漠北军踏平你楚府的门槛!将你生擒锁在暗室,日日折磨,夜夜凌辱,我看你这病秧子,能撑到几时去。”萧岑这狠话放的,倒让自己的耳根悄悄染上了一层绯红。

楚临秋听在耳里,也觉有趣,但他并未笑出声,而是一本正经地顺着这人的话往下说,“侯爷放心。楚某可以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