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柚/乔陛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随口告知,借你东西一用,待会儿还。
张显德大喊大叫。
息旸对着他的脑袋虚虚拍了一掌,说:“太吵。”
明华殿内,恬期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夕阳,抬手揉弄鼻尖,心道也不知息旸有没有戳穿自己,陛下何时会来问罪……他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息旸,吞了一颗救心丹,恬期揉揉胸口,总担心自己心疾要犯。
门外忽然跑进来了一个慌乱的宫女,正好与浇花的宫女撞到一起,水壶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响声,大宫女红玉当场斥骂:“慌慌张张干什么呢?有没有一点规矩?”
恬期疑惑的望过去,只见那宫女脸色惨白,呐呐道:“死,死人……死的,好,好惨。”
红玉神色凝重了起来,恬期也站直身子,听她红着眼圈儿道:“方才有人说死人了,我就,就去看了看,脑浆都出来了,还有心,心被剜了……”
“死的是谁?”红玉追问,宫女道:“张,张总管,听说,听说是,慎王杀的。”
院子里安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纷纷垂下脑袋,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各忙各的。
说话的宫女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慎王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厉鬼。
不能想,不能说,不能听。
只要沾了边儿,就浑身冒凉气。
恬期打了个寒噤,抬手推上窗户,早早爬上了床。
亏他还在想,能不能从慎王身上下手救父亲,如今恬期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碰到他了。
他回忆对方花白的头发和过分昳丽的脸,他记得对方皮肤也很白,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般的白,这几种特色结合在一起,就足以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恬期搓了搓手臂,让人熬了风寒药,仗着里头几味瞌睡的药性睡着了。
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瞪瞪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恬期困倦的睁开眼睛,没瞧见什么人,就又睡了。
隐隐约约的,外头又下了雨,恬期在梦里打喷嚏,半睡半醒间,忽然感觉床边坐了个人。
他一开始没怎么在意,直到他的头上忽然出现一只手。
那只手在摸他的头,手指很轻的穿入了他的发间,似乎在给他梳理头发。
恬期咕哝了一声,精神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惊醒了。
他面对着墙壁,睁大眼睛,没有动弹。
心跳开始加速,恬期屏住呼吸,发现摸自己的手停下了动作,然后,缩了回去。
对方发现他醒了。
这个念头让恬期的心脏像是要炸裂开,他揪住胸口的衣服,大脑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开始觉得窒息,喘不上气。
他手指发抖的摸向枕下,可每一根手指在这时都变得那么费力,他眼前发黑,似乎即将要失去与这具身体的所有联系。
恐惧袭来,他张开了嘴,像濒死的鱼一样艰难的喘息。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扳过去,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恬期被人拖到了怀里,数枚救心丹滚入喉间。
恬期也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看到了一张脸。
确定了对方是人,恬期终于能缓过气儿了。真不是他胆子小,主要他有心疾,受不了刺激,这大半夜的,突然有人对他又看又摸,摸得还那么阴森,是个人都得怕。
他终于缓过来,当即从对方怀里爬起来,柔柔弱弱的缩在床角,怯生生道:“慎,慎王殿下……”
这装神弄鬼的家伙的确是息旸。
“吓到你了,抱歉。”
声音十分温柔,似乎还带着内疚。
屋内光线昏暗,恬期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装作大度道:“没事。”
说着没事,他的嘴却在黑暗中不满的撇了撇,息旸内力深厚,看得清楚,轻轻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了一颗散着昏黄光芒的珠子,道:“给你这个。”
有了光线,恬期立刻端正姿态,只泪汪汪的做柔弱样。他偷偷抬眼看清了对方,意外的发现他花白的头发居然染黑了,黑发白肤的男人俊美无俦,尤其是一脸柔情,端的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恬期当机立断的拿被子裹住了那颗珠子,视线内重新暗下去,他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紧张道:“殿下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我……”息旸顿了顿,道:“父皇不知道你是晏家女儿,你不用担心,等你父亲出狱,我安排送你出宫,定无人知道你做过他的妃子。”
恬期的确不想让人知道‘晏家女儿’做了老皇帝的妃子,但息旸怎么会这么贴心?
他心下狐疑,道:“殿下寻我,是为了这个?”
“主要想看看你。”
恬期一言难尽的扯了扯嘴唇。
深更半夜,儿子闯入老子妾室卧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儿子身份尊贵,或许没什么大事儿,妾可是要浸猪笼的。
恬期越发确定这位慎王殿下来者不善,他轻轻颔首,道:“那,殿下看过……是不是可以走了?”
息旸笑容未变,手指克制的收入袖中,片刻,再次开口:“我知你不想入宫,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恬期哪敢真信,忙表忠心:“不!陛下英明神武,仁政爱民,礼贤下士,我是心甘情愿入宫为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