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甯
展翯也知道长孙恪接手了皇后的案子,只是最近他一直在查名单上的暗探,许久不曾回南府衙门。展翯也不知案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卫昭同展翯几乎没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展翼的同胞哥哥。
展翯也乖觉的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按规矩给卫昭派了个仵作。
尸体被小五几人抬进停尸房,卫昭乍一看到尸体的惨状,险些将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陈姨娘剖了肚子,刚刚成型的胎儿被粗暴的塞了回去,肚子里一片狼藉。便是展翯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好在来的仵作稳妥,强忍着不适验了尸。
小五几个蹲在门口,忍不住叹息:“真是作孽啊。”
卫昭丢了块银子给他,道:“多出的钱算是清洗马车的钱。”
小五忙起身接了银子,点头哈腰道:“多谢大爷了。”
卫昭挥了挥手,兄弟几人鱼贯而出。展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并不在乎几个力夫。只是佯装闲聊不经意的说了句:“下手也够狠了。”
卫昭瞥他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不知道长孙恪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仵作还没验完尸他便回来了。
卫昭见到他不禁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长孙恪睨他一眼:“不想我回来?”
卫昭忙摆手:“那怎么可能呢。你一来,南府里头都不阴森森的了。”
老丘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卫昭一眼,心道南府之所以阴森森的全是因为大人在。大人不在南府,他们这些人说不上多自在呢。
展翯知道大人与卫三公子关系匪浅,也不多话,只躬身行了一礼,见长孙恪并无吩咐便退下了。老丘也垂眸敛眉回到门房看门去了。
仵作验了尸出来恍恍惚惚的看到了自家大人那张冷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卫昭以为是仵作在放了冰的停尸房里冻着了,好心的叫他站到太阳底下晒晒。停尸房因用处特殊,本就是挑选背阴处建的。此时又是下午,院子里头唯一有阳光的地方正好是长孙恪站的地方。仵作觉得更冷了,拒绝了卫昭的好心。
卫昭也没看出他那点小心思,忙问:“尸首情况如何?”
说到专业处,仵作终于感觉好受了些,只是想到里头那具尸体,没忍住又抖了几抖。
“小人仔细验看过,肚子是用匕首划破的,伤口不整齐,且依伤口状态来看,是孕妇自发划破肚子。致死原因是伤口过大,流血而亡。”
卫昭蹙了下眉,如果不是逼到绝境,陈姨娘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死法。只是陈姨娘终究是自杀,就算汪婆子指明交给小张氏的供词是假,现下也死无对证。而赵家却能趁机运作,坐实陈姨娘畏罪自杀的罪名。他现在所仰仗的无非是赵家尚不知汪婆子和谭卓儿的存在罢了。
长孙恪见他一筹莫展,想了想说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卫昭若有所思,忽地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第138章
他想要什么结果。
卫昭闭上眼睛回想,这一系列的事件不过是因为他想找出谋害长姐的罪魁祸首。而赵家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佐证。他想要证实长姐出事是否也是因秘闻录中记载的药方,他想要证实赵家是否参与其中。
而只要确定了赵家谋害皇后、谋杀皇嗣的罪名。相比之下小张氏谋害主母和嫡小姐,虐杀姨娘一事倒不值一提了。小张氏才入伯府不久,得用的人不多,她所做的事儿也未必就瞒的密不透风。人都会趋利避害,伯府的人为自保,自然也顾不得其他,到时只要汪婆子和谭卓儿出面,多的是人乐意帮他们作证。
“……所以突破口仍是赵家,只是我们可以换个方向。”长孙恪道:“你手里有绑架赵六小姐的人证,这件事可以坐实小张氏谋害伯府嫡女。但赵家在官场颇有人脉,只怕此案一经上报便会被人压下。康宁伯为防家丑外扬,自然不会允许赵六小姐上公堂。张氏和小张氏若得知此事,赵六小姐未必还有命在。”
“至于小张氏谋杀主母一事,虽有谭卓儿和汪婆子,但汪婆子不知缘由,只知小张氏栽赃嫁祸。而谭卓儿所说的谭大夫在银针中发现药液也只是一面之词。都不足为证。”
卫昭点头:“所以我才想通过陈姨娘来查,可谁知陈姨娘竟也死了,还是自杀。”
长孙恪看着他笑:“镇国侯府人口简单,兄弟姊妹和睦,后宅安宁。阿昭虽聪慧,到底未曾真正见识过后宅的阴私手段。那些贵族豪门,外表看去枝繁叶茂,光鲜亮丽。事实上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内里的竞争有多激烈。”
卫昭想想也是,毕竟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的子嗣,家族资源有限,必定不会在不中用的人身上浪费精力。且不说子弟间的争斗如何,单是每一次族长的交替都会让那些贵族之家元气大伤。
卫昭生在侯府,镇国侯一家常住盛京。印象中卫昭似乎并未回去过象州本家,只是隐约听长姐提起过,本家其实也不算平静。只是镇国侯这一支过于耀眼,本家不敢太过分罢了。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卫昭斜睨了眼长孙恪。
说话间已到长孙恪的房间。此时阳光正好,清风徐徐。卫昭不想进屋,索性撩起袍子坐在廊下。长孙恪抱着剑斜倚在廊柱上,和煦的日光正好打在他背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递给卫昭,慢悠悠说道:“只是突然想起康宁伯府的一桩旧事罢了。”
卫昭最喜欢听这些秘事了,不由得眼睛一亮。他将蜜饯塞进嘴里含着,脸颊顿时鼓了起来,笑眯眯的催着长孙恪说故事。
长孙恪眯了下眼,好半天才开口。
”那会儿赵家还是康宁侯府……”
康宁侯爷正是现在康宁伯的伯祖父。赵家当时虽人丁不旺,但各房都有嫡子。因康宁侯爵位高,老夫人想几个儿子都沾沾光,所以并未分家。四房住在一起,可想而知每日有多少龌龊。尤其是老夫人偏爱四房,奈何四房儿子不争气,整日招猫逗狗,游手好闲。
康宁侯是二房,侯夫人育有一子一女。本就家宅不和,侯夫人也眼不见为净,自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只是架不住有人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二房儿子在马场坠马,被马踩碎了脾脏,当场身亡。那会儿正是康宁侯要替其子请封世子位的节骨眼。
侯夫人不甘心儿子就这么死了,一查之下发现动手的竟是自家大房的人。老夫人素来不喜二房,更看不惯出身贵族的侯夫人,当然不愿此事暴露出去。康宁侯也自有考量,虽有不甘,但也要顾虑族里给的压力。
侯夫人自此一病不起,府上事务全都落在女儿身上。侯夫人教养出的女儿自是有能力的,她定亲的人家是顺宁侯府,颇有权势。因侯夫人心中憋着一口气,侯府世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甚至摆出强硬态度,这爵位便是不要也不会便宜别人。
老夫人心急如焚,又碍着顺宁侯府不敢轻举妄动。比起有实权的顺宁侯府,康宁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唯恐侯府小姐嫁过去之后借势对付康宁侯府。
大房惦记爵位,给老夫人出了个主意,在一场赏花宴上毁了侯府小姐的清白,并退了顺宁侯府的亲事,将侯府小姐远嫁出去。侯府小姐不甘受辱,自尽身亡。侯夫人气急攻心,只剩一口气吊着。
她一儿一女都死于算计,对赵家早已怀恨在心。便放出话去,要从其他三房过继子嗣承袭爵位,私下使些手段挑拨三房,让三房斗的你死我活。
待老夫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三房男丁死的死残的残,只四房儿子留下了个孙子,正是如今的康宁伯。老夫人气的不轻,弥留之际,侯夫人强撑着身体跟老夫人说了一句话:“赵家恶事做尽,合该断子绝孙。”
卫昭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手里的蜜饯都被他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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