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156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标签: 古代架空

好在我心如止水,纵然曾经总被它吵得心烦意乱,如今的我岿然不动,甚至更困倦了。

如此过了两天,谢明澜看我的眼神越发慌乱。

到了第三天,我睡醒时一睁眼,便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不知等了多久,但他的面上永远是那般温和平静。

他仍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青衫,窗外暮色染上他的衣角,几乎将他融入这温柔的霞光中了。

这般景色以前我见过一次,那时他站在庭院中,与我隔着一个矮窗,含笑问我道:“天下之大,隋公子此去欲往何处?”

不等我回过神,他矮下身子望着我,如水的双眸如同了然一切般,他缓缓抬手为我抚平凌乱的额发,柔声道:“殿下睡得好么?我……等了你很久。”

我疑心是我出现幻觉了。

不同于苏喻自栖云山后救起我那次,这一次他是生生从徐熙手中救了我,以徐熙的为人,定不会为苏喻隐瞒。

后来我被抓了回来,苏喻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这些日子我也是个泥菩萨,苏喻之事虽也压在我心底,但是也无余力再深想。

哪知……哪知今日他竟然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望着他俊雅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脱口道:“你……没事呀?可太好了……”

说完,我才想起自己已发不出声音,连忙撑起身子指了指案上的纸笔。

我自知如今这副狼狈情状甚是难堪,好在我与他太过相熟,羞惭了一瞬也就过了这个劲儿。

苏喻如寻常一般专注地望着我,待我说完,他面上却无甚波澜,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下流动着极为隐晦的暗涌。

他又温柔地抚了抚我的额发,轻声道:“是,陛下不曾降罪于我,殿下放心。”

我又是一怔,指了指自己,道:“你听到了?我没哑?”

苏喻这次没有立时回答,他径自取过我的手腕,一边按在掌中把脉,一边扯出抹浅笑道:“我本也不知自己有读唇的本领,只是看到殿下的唇动,便知是这个意思了。”

闻言,我甚是欣喜,扒着床边自下看着他,道:“苏喻啊苏喻,你怎么那样厉害。”

苏喻也笑道:“还该多谢殿下才是,让我又多了一些微末长处。”

与苏喻的重逢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光,让我久违得振奋了许多,更何况他还能看得懂我所言,我便拉着他说东道西,将他全家问候了一个遍。

苏喻极有耐心地一句句答着,他这个人向来妥帖温驯,他答一句便含笑看我的唇形,每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我颈间的锁链,他都像是怕我察觉一般,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问了一大通,我终于心满意足地攥着他的袖口,想了想,又蹙起眉道:“如此说来,你私纵叛王这么大的罪过,只是被寻了个别的由头罢官,未免也太便宜了些,谢明澜没起疑心?没有追究?这不是他的手段吧。”

苏喻仍是含笑不语,面上未见到一丝遗憾之色。

见他不愿答,我想了想,也只得将此节放过。

过了一会儿,我闲不住,又打趣他道:“苏喻,后世说不定会流传着你的话本。”

苏喻已经到了案边执起了笔,好在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故而也没有漏掉这一句。

他顿了一下,微微一歪头道:“嗯?”

我更是兴致勃勃,道:“一位温润俊雅的世家公子,年少登科平步青云,后经两次高升两次罢官,终于做了个悬壶济世的杏林大家,这无论怎么想,都会被后世传为佳话吧。”

约莫是这次我说的太快太多,苏喻盯着我的唇看了许久,就在我疑心是不是说得太快了让他不曾看全的时候,他又笑了一下,道:“是个很好的话本,如果不曾遇到殿下,我的人生可被书写的多半不会这么丰富。”

我向床上一倒,道:“嘲讽?”

他这次良久不语,只是悬着笔犹豫了很久,终是一个字都没写,又将笔放回原位。

这事出现在他身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没有解释,只是走回到我身边坐下,摸了摸我的手腕,道:“不,是庆幸。”

我与他终归是上过床的关系,动作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当下我也一手覆上他的手背,对他一笑。

离得近了,我清晰地看到他眸光闪动,眉宇间略带了几分忧虑。

我顺着他的手背抚了上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苏大人,温大夫,你就直说吧,我还能活多久?”

苏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道:“殿下这些年受了几次重伤,又因着一直颠沛流离,不曾好好调养几年,以至于伤了元气,此次更添心病,难愈更甚外伤……”

他这话没有说完,因为谢明澜高挑的身影从门外的黝黑甬道中慢慢步了出来。

苏喻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依旧如昔日臣子一般跪下恭敬行了礼,然后他淡淡地将后面的话说了下去。

“我才疏学浅,如今殿下的脉象衰微,心病难除,恐……药石罔救,便是今年之事了。”

听了这话,我心道:怎么我都快死了,苏喻的反应还没有我被灌入阿芙蓉那次激烈?

我还未觉得怎样,谢明澜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说完这一句,屋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见谢明澜的神情实在精彩极了,我无声地大笑起来,笑得倒在床上,仍止不住。

谢明澜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却恰时响起:“苏喻,你是在威胁朕?”

苏喻仍旧平淡道:“草民不敢。”

谢明澜快步到了床前,一把拽起我颈前的铁链,甚是粗暴地将我拽了起来,他掐住我的面颊上,极为仔细的端详着我,口中却对苏喻道:“心病是什么语焉不详的说辞?他这样的人锁了几天就会死?苏喻,你难道想再次欺君?”

苏喻有些不忍地偏过头,不去看我狼狈的模样,只是道:“殿下心高气傲,怎么会甘心被囚,难免心事郁结,不得抒发,终成病根,二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