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185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标签: 古代架空

一字一句都透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冷下面色,当真拔剑出鞘抵在桥头边,道:“你真当我不敢?”

谢明澜冷笑着,挑衅般道:“你敢!你有什么不敢,朕不妨告诉你,你此刻不斩断此桥,待朕过去抓住你,便会打断你的腿,将你永生永世锁起来!朕看这次哪个来救你!”

想到那场面,我不由得通体生寒,却当真有几分敌不过他的煞气,不自觉垂下眸子,雪色剑尖微颤。

我现下所站立的这条山中小径,只要一路行下去,便能沿着小溪行到浔南河渡口,那里有一艘船,船舱中,太子哥哥正在等我。

此时此刻,便是沉稳内敛如太子哥哥,是不是也在为我担心?

可是此刻的僵局,我……

就在此刻,山间骤起一阵狂风。

那风来得猛烈而又突兀,直将那吊桥吹拂的打横飘摇起来,谢明澜猝不及防,险些被吹下桥去!

我心道:玉和?

这般想着,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那尊依山大佛,见它低眉慈悲,手中结印。

电光火石间,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直直袭上心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忍不住又向那大佛望了一眼。

这一望,背后登时涌出冷汗,瞬间湿透重衣。

不、不对!这分明不是中原佛教的结印手势!我曾在鲜卑和江南见过,这是……这是邪教净土宗中流传的结印手势,名唤“蝎印”,意如黑蝎般凶残,是必杀之印。

就在此刻,那大佛指间降魔杵寒光一闪,一阵隐蔽的机括响动之声传来,沉闷且不祥。

凭着毫无来由的本能,我用尽全力将手中长剑向谢明澜投掷而去,在我与他的片刻四目相顾之中,狂风仿佛凝滞了一刻。

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夺”,长剑与三支弩箭在半空相撞,齐齐落入深渊中,转瞬即逝。

谢明澜的身影在我眼中逐渐放大,他望着我的眼神怔忪惊愕,还有一丝不解的欣喜。

此刻,我才听到自己撕裂喉咙般的大吼:“跑啊!”

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奔回到那桥上,为何向谢明澜奔去。

明明沿着那条山间小路一路行下去,我就回到那个魂牵梦萦之人的身边了,但是我的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驱动着,身不由己地向谢明澜飞扑而去。

眼前吊桥被狂风疯狂撕扯着,谢明澜被晃倒在地,他一手死死攀着桥边粗绳,另一只手却对我敞了开来。

身后机括再次响起,其中阴冷之意如同来索命的厉鬼。

在这最后一刻,我向谢明澜扑去,却只觉背后一凉,那力道极大,裹挟着我直直跌进谢明澜怀中。

紧接着,后颈亦是一凉。

旁的倒也没觉得怎样,只听得喉骨咯咯作响,我颤抖着低下头,只见胸前多出了一截闪着暗蓝光芒的箭尖。

我捂住喉咙,失了所有力气。

有人喊着“护驾”,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紧抱着我,有人拖动着我,有人在我耳边嘶吼,但此刻,我却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挣扎向吊桥尽头的小路望去。

仿佛肋下生了双翅,我乘风而起,一路沿着这条小路飘摇在崇山间,越过河流,飘至码头,那里有一艘挂着蓝色角旗的大船,我整了整衣襟,打开了船舱的门,那里有个人端坐着,素白的衣裳纤尘不染,他听到声响,平静地向我望来。

我一头扎进他的怀中,贪婪嗅着他身上那不惹厌的微苦气息。

是的,就如此埋在他的怀中,永不分离。

真是一场好梦啊,做得好一场春秋大梦。

在举盾甲士遮蔽出的阴影下,我捂着喉咙,欲哭无泪。

红黑色的血自我身下缓缓晕开,蔓延得太快太多,乃至染湿了谢明澜的衣裳都不够,还继续蔓延着,染湿了破旧桥板,最终直直坠下吊桥。

谢明澜似失了魂魄,他双手紧紧捂着我前胸的伤口,好一番与我毫无二致的欲哭无泪模样。

我抬手想要拂开他的手,道:“别碰,仔细毒箭划伤了你的手。”

说是能说的,只是这说话声有些漏气,还伴着些许黑血滋滋涌出我的指间,我听了揶揄性子顿起,又是忍不住发笑。

“太医!太医!!”

他喊他的太医,我看我的山间小路,一时间两不相干,倒是干净。

太医自是喊不来的,不然岂不是枉费我千辛万苦甩掉他们。

谢明澜死死抱着我,剧烈颤抖着双唇,明明喉咙中箭的是我,他却也似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头,但是终是没有说出口,他憋了半天,只憋出颤着气声的一句:“你别死,我放你走……”

倒是个十足十的肝肠寸断。

我忍着刀割般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断断续续地怒道:“你、你他娘的……说晚了……!”

谢明澜任由我拽着衣襟,一派失魂落魄的模样,从我从未听过的乞求口气道:“你别……你别说话,我一定救你!”

我这一生,其实大多时候都不畏死,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勃勃地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怎奈造化弄人,就在我一生中最不想死的一天,反而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这么想来,确实如我母妃所说,我的命不好,世事桩桩件件都逆着我的心意来,横竖就没个顺心的时候。

看来我母妃算命的本事比清涵可好多了……

只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怄,怎么就替谢明澜死了呢?一味相迫导致暴露了身形的是谢明澜,铲除邪教不利的是徐熙,怎么偏偏此刻要死的却是我?

不知是悔是怨,心中怄得恨不得吐血。

如此想着,当真呕出一口血,这下着着实实喷在谢明澜脖颈上,那血顺着他那截白皙的颈侧淌下衣襟,可惜衣襟是墨黑的,落在上面就不太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