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36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标签: 古代架空

我拨转马首,向反方向而行,道:“我要去塞北,月亮泉。”

苏喻面色自若,道:“突然想到边陲之地缺医少药,医者父母心,苏某也正要去走一趟。”

我看了看他,琢磨半晌横竖拿他不得,只得长叹一声,无奈道:“顺路便顺路,同行便同行吧。”

苏喻欣然微笑,策马跟上,妙手回春的幡迎风飘扬,铃铛一路走一路铛啷啷响着。

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怒道:“把铃铛给我收起来!”

我与苏喻一路向西北而去,待出了关,又行了些日子,便到了塞北。

其实我心中一直惦念一事,我当年回京时,将太子时洵的长明灯亲手埋在神树下,传说长明灯即是命数,灯燃及魂魄不灭,当年明明是我亲眼看着它熄灭的,可是我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太子哥哥的棺木是空的,故而我一直想再燃它一次。

但此行有苏喻跟着,我也不便行动,到了神树前,我双掌合十,心中为太子哥哥和玉和祝祷了一番,虽说玉和修的是道,这番邦传说未必护得他,但是说了总好过没说,聊以慰藉罢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迎面拂来一阵微风,一只不知名的小鸟落在我肩上,轻轻啄了啄我的领口。

我僵在原地,伸手想去抚它,谁知它机警得很,一跳又飞走了。

我抵着额头,暗想:玉和你说会有人陪着我,但是为什么现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苏喻……玉和你不要乱安排……

如此这般,足足抱怨了一个下午。

此愿一了,我又没什么去处了,倒是苏喻这人,他好像不论在什么境地下,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一路优哉游哉地摇铃打幡,随缘捡人治病赚了些银两,又赊医赠药的搭进去了一些,算下来也就落个不赔不赚,但就这么一路治过来,竟也在这边陲之地有了些名声。

只是别人问起他的名号,他回的都是“温素”。

我问及缘故,他便道:“取灵枢素问中的‘素问’之意。”

我一时牙酸,敷衍道:“好的,温大夫。”

后来我和他一路行到了漠北小镇中,我见此处多族混居,我这相貌在此地倒也不那么显眼了,何况,慕容姑娘家的逢春确实好喝,便在此逗留了月余。

苏喻见我不走了,他就去赁下一个小院,从行客改为坐客,开起了医馆。

此地蛮荒旷远,鲜少有正经大夫来坐诊开馆,故而他第一日刚一开门,连那“温氏医馆”的牌匾都没来得及钉上,门外就排了长队等他看诊。

我倚着柜台喝酒打发时间,冷眼看他为人看诊开方抓药,他为人一向和顺温良,每个病人他都悉心查问,又仔仔细细写了药方,再加一页纸写了注意之事,再问一遍识不识汉字,若是不识字的,一边抓药还要口中再嘱咐一遍。

我闲得无聊,袖中有一片我从关内随手揪的竹叶,已有些发黄败落了,我拿在手中吹来吹去,直吹得头昏眼花,只得衔在唇边玩,又呆了呆,更是无聊。

我正想出门闲逛,却听他唤住了我。

我心想:你忙成这样,还拿眼扫着我,可真……

我没好气道:“干嘛。”

苏喻温声道:“今日忙了些,劳烦隋公子,可否帮我把牌匾钉在门楣上?”

我只得应了,只是那牌匾颇沉,我右手使不上力气,自是举不上去,便随手钉在外墙上。苏喻见了倒是也不气。

做完了这些,我正要走,苏喻又唤道:“隋公子。”

这次我连应都不想应了,只回头看他。

苏喻很客气道:“这位婆婆是鲜卑人,听不懂官话,劳烦隋公子来为我翻译一下可否?”

我本欲拒绝,但见那老婆子形容肮脏衣衫褴褛,颇为可怜,只得又应了,坐到苏喻身边,我见那苏喻丝毫不嫌她似的,伸手为她诊脉,查毕,他去端水来净了手,取来笺纸,边写边对我道:“劳烦你对婆婆说,这张方子从明天开始,一日两次,连服七日,七日之后来复诊。”

他顿了顿笔,又自言自语道:“梅花冰片有些贵,换成杏木散罢,这附近杏木散便宜些。”

见状我也不敢怠慢,只得依言向那婆子用鲜卑话说了一遍。

老婆子千恩万谢的走后,我也正要抬脚而去,却听他再次道:“隋公子……”

我正要发作,却听苏喻道:“今日病人太多,劳烦你帮我抓一下药,这样我也可以多看几个病人,”他顿了顿,诚恳道:“谢谢你。”

我生硬道:“我不认识药材。”

苏喻平心静气道:“不妨事,我告诉你是药柜第几行第几个就是了,只是人命关天,希望隋公子千万仔细小心。”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排着长队的牧民商旅,见他们都向我投来期望的目光,纵有千万个不愿意,我也只得应了。

我越抓药越觉得烦闷,仿佛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

这种情况一连半个月,直到这方圆十里的病人都被苏喻看光了,医馆病人少了下来,我才得以脱身。

我在外面晃了不久,寻出赌钱这一来钱之道来,只是苏喻却似很不愿意我去似的,我对他道:“钱总有用完的一日,我难道还要吃你的用你的不成?”

彼时苏喻刚净完手,他一边擦着手,一边思忖着慢慢道:“这医馆收入该是足以供你……”

我道:“可是温大夫,我们不是只是‘顺道’的关系么!”

苏喻渐渐垂下眼帘,便也不说什么了,我转身便走,他在我身后道:“赌坊,尤其是此等边陲之地的赌坊鱼龙混杂,隋公子你要千万小心,莫要与人逞强争斗。”

我头也不回道:“知道了。”

苏喻似跟了几步,又嘱咐道:“此地日夜温差极大,公子你伤病初愈身子单薄,日落前务必回来。”

我挥了挥手,示意听到了。

又走了几步,我仿佛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但侧耳细听,却再没有了。

第8章

睡梦中,我仿佛听到一声巨响,声浪之大,地震山摇。

这声响,我永远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