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雪
孙家家主冷哼一声:“被他救了一次,你还真当他是你家人了?”
他起身,手中铁核桃转了转。那两枚乌黑的核桃裂开一个口子,里头散出几条透明的细线,轻轻一扯,一个娇柔的身影幽幽地飘了过来。
孙慕开揉了揉眼,嘴唇颤抖,不敢置信地呢喃道:“新......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家家主:“父亲,您竟然将新月做成了傀儡?!”
孙老爷从袖袋中取出几块闪烁着光芒的石头,将它们放进傀儡头顶的凹槽。咔擦几声,傀儡无神的眼睛闪了闪,转了转头,对着一旁失魂落魄的孙慕开娇笑一声,盈盈下拜:“公子。”
孙老爷低声吩咐着“去盯着那小子”,回头便看到自家仿佛失了颜色、木呆呆地追随着秀美身影远去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怒声道:“慕开!”
孙慕开双目无神:“父亲......”
孙家家主暗道“糟了”,伸手往他穴道里打入内力,将心神震荡的孙慕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怒斥道:“不过是一个婢女,你在想些什么?!”
孙慕开眼眸微动,垂下眼睛,眼底带了些水雾。他死死地握着拳,修剪得当的指甲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将掌心戳破,带了些殷红。
孙家家主见状叹息一声,牢牢地抓着他的肩膀摇晃几下,快声道:“慕开,新月不过是身无长物的婢女罢了,怎地配得上你孙家嫡长子的身份?”
孙慕开双眼一闭,就要落下泪来:“可您......也不能杀了她!即使是为了族中大事,也不能......”
孙家家主长叹一声:“慕开,你就这般想父亲的?新月是得了急病死去的......且不说新月是府上的得力管事,若突然换人,你让府上其他人怎么想?”
“而且近来府中正值大事,新月在这时死去,父亲也是不得已粉饰太平罢了,这也是她的愿望,新月为府上操劳多年......”他叹息一声,“慕开,若你舍不得,父亲将她给了你便是。”
孙慕开连声道:“不敢......既是她愿望,且若是父亲身边的得力干将,儿子怎能因为私情坏了事情?”
孙老爷抚着胡须满意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分得清。”
孙慕开又道:“只是父亲,咱们就这般让蔺二先行试那功法么?若是出了岔子......”
孙家家主笑了笑:“这些都交予父亲便是。你先安心养伤,在伤好之前,暂且不要尝试用圣泉突破了。”
孙慕开连声道“是”,便行了礼送自家父亲离开。
直到孙家家主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他垂下眼,一滴泪缓缓地从眼中流下。
“我怎会信......我已不是小孩了,父亲。”
青年闭了闭眼,朝着管事们居住的厢房走去。
“你拿到了什么?”
裴兰秋仍然带着辛澜给的符咒,顶着辛雨竹的模样待在房间里。
他白日里不敢出去走。所谓的“成婚”后,他仍然戴着孙老爷下令的镣铐,而“新郎”蔺二对此毫无二言,甚至极为坦然,这让孙家家主不禁对他又信任了几分。
只为了利益而来的人,总是很好控制的。
而裴兰秋也不知这孙府中,又有多少人是认得孙雨竹原来模样的。就凭着那位看似疼爱妹妹的孙慕开,他便多了个心眼,借口身子仍未养好,也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等着蔺莺时从外头回来。
蔺莺时甩了甩那卷泛黄的古书,眼中带了几分狡黠:“先生可不能看。”
裴兰秋虽然顶着辛雨竹的壳子,那双眼睛却是属于师兄的温柔。他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家卖关子的师弟,缓声道:“小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让我看?”
说着他便状似向他走来,要把这只调皮的猫儿捉到手里。
蔺莺时笑了几声,一闪身,马上便避开了裴兰秋的攻势,一下子便从他的手中逃开窜上了房梁,抱着书蹲在上头朝他嘻嘻笑,滑不留手的小模样教他好气又好笑。
裴兰秋哑声道:“下来,跟那边的猫儿一样调皮。”
一旁专心梳理毛毛的小黑猫懵然地抬头,迷茫地看了眼这两人,又继续低头梳理毛毛。
喵,果然是愚蠢的两脚兽呀喵。
蔺莺时双脚勾住房梁,倒挂下来晃了晃:“不下来~”
裴兰秋要伸手去逮住这个小混蛋,少年的腰却出了奇的柔软,瞬间又折了回去,直愣愣从他手中逃开,当真像只猫儿般无骨。
裴兰秋有伤在身,也早也不似从前那般灵活,只揪了少年的发带,柔柔一根软趴趴地在他手里勾着,像极了撒娇的蔺莺时,不讲理地粘着他。
蔺莺时一头丝绸样的黑发垂在肩上,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冲他眨了眨,就靠在房梁上,心安理得地看了起来。
裴兰秋拿他无法,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去拿糕点。
蔺莺时探出小脑袋,小黑猫刚好整理完,也跟着窜上了房梁,两爪在他绯色的衣襟上踩了踩,软乎乎地团成一团。
他小心翼翼地翻过封面,飞快地看了起来。随着书页扑簌簌地翻完,他原本有些警惕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看来就是自家的功法。他垂着眼,轻轻抚摸着那早已经破碎的缝线。
小时候一场大病,几乎烧掉了他七岁以前的所有记忆。只不过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师父还在。
飞鸿影,恰如其名,步法宛若天边飞鸿,运功时如踏清风、如行云端,当真恍若山中避世仙人。
师父曾经说过,飞鸿影这一门功夫,除了覆云巅门人,外头人是学不来的。
他记得自己还扒拉着师父的膝盖问他为什么,师父却笑了笑,那笑容虽然温柔至极,却也复杂得很。
后来大了些,他就问师兄,没想到师兄也不清楚,只是哄他说师父的睡前故事里没有。
“可是,莺时觉得,就算这门功夫再难,只要下工夫肯学,那肯定能够学得会呀?”小小的孩子扒拉着师父的膝盖,一双星子般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
师父吓唬他说:“外面的人如果学了,会断腿的!”
吓得小孩连夜躲进师兄的被窝,跟师兄告状说师父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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