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雪
......刚才开始便有鸟雀在叫吗?
杨闻之左手成拳,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弯月状的红痕。感受到连绵的疼痛,杨闻之终于从那迷茫的观感中清醒过来。他朝着蔺莺时歉意地微笑了一番,喉头动了动,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蔺莺时收回方才外放的气场。
师兄说得对,山下的人们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蔺莺时有些小庆幸地想。还好我听师兄的话,如果将来要下山,【轻鸿照影】一定要时刻运转。
不过......有些意外啊。蔺莺时将杯中冷茶泼掉,再给自己和杨闻之又斟上一杯热茶。这位江南的杨公子居然不会武么?也对,这些世家子弟,出来历练,身边必定是有诸多高手守着的。
思至此,蔺莺时径直问道:“杨兄方才那一问,可是怀疑我?”
杨闻之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僵。
蔺弟未免......太过率直了些,怎好、怎好径直说出来呢?虽然确实有过怀疑......
毕竟,一个外乡来的武功高强的少年,还认得当下门派弟子都不一定认得的飞魔印,家中藏书还有关魔教......怎么想怎么可疑。
只听蔺莺时摇头:“不是我。”
“那些血......明显是已经干了很久了。”蔺莺时点了点石桌,有些苦恼,“杨兄不如可以去查查覆云城的进城记录,我因为没有覆云城的路引,等守卫大哥办到我花了几日,今早才进的城。”
见杨闻之似有话说,蔺莺时继续解释道:“我知道杨兄会觉得,我可以轻功入城的。但是师兄说过,行走世间,最重要的便是规矩,我们万万不可以武犯禁......今日进王大家,我也是经过魏公子同意的。”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魏公子不是说了,这样不用坐牢。”
蔺莺时一板一眼地解释,神情严肃。杨闻之看在眼里,当真想将人搂在怀中,好好揉一揉那还带有婴儿肥的小脸。
唉,罢了罢了,蔺弟一看便不像是能做下那般惨案的人。他自责道,我居然还能想到这般,可真是有些过了。
他不经意间,想起几年前见到的那位裴姓剑客。那人同蔺弟一般也生了一副好相貌,不同于少年的一派纯然,那裴先生明明带了一把乍听似乎有桃花盛开的剑,但这人却像极了覆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哎,那般霜清雪冷的人物,也会有去潇湘坊参加比武招亲的时候。
杨闻之站起身,有些抱歉:“为兄给蔺弟赔罪。”
“不如......请蔺弟去吃馄饨?”杨闻之轻笑着眨了一下左眼,“不知蔺弟可否吃过?”
蔺莺时自然是回以迷茫的一枚眼神。
“那便随我出府去......就在右边,咱们来时见到的那个馄饨摊。胡大娘做的最是好吃。”
蔺莺时乖巧地坐在了半露天的馄饨摊里,面前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包馄饨的胡大娘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小郎君,便私心着给多撒了一把厚厚的虾皮和配菜。
少年从未吃过这般香的小点心。他试探地戳了戳那爽滑的外皮,伸出小舌头极快地点了一下,便被烫得眼泪汪汪,清凌凌的桃花眼顿时水雾弥漫。
杨闻之笑他:“慢点。哎呀这幅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胡大娘见了又要给你添菜了!”
招呼完客人的胡大娘听了,微胖的身子飞快地挤过来:“哎哟小少爷呀!这刚出锅的馄饨可得慢点吃!”
蔺莺时乖乖巧巧地应了:“谢谢胡大娘。”
胡大娘笑得满脸褶子。杨闻之跟她可熟,每次来覆云城见魏邑,总是要照顾她的生意。这会儿客人不多,胡大娘也就搬了把凳子,陪这两位俊俏的郎君唠嗑唠嗑家长里短。
只听胡大娘感慨道:“哎哟没想到啊,这王大家也有今天呐。”
正在和滚烫的馄饨馅作斗争的蔺莺时一顿,便继续吃,耳朵却竖得灵光。
杨闻之便做出了好奇的姿态,给足了讲故事的胡大娘面子:“大娘也晓得了王家的事儿了?您......怎么说?”
胡大娘哎哎感慨道:“你们不知道啊,前几年王大家的小子和高家的小子啊,一同进了五脉,去倒腾些珍奇的山货。”
“没成想,高家的小子折在里头了!”胡大娘叹气,“据说啊,是这王大家的小子把人高家的小子当了诱饵,然后独吞了一张虎皮!”
蔺莺时将好不容易放凉的馅嚼了,问道:“大娘,这高家是......?”
胡大娘叹气:“可不就是那猎户发家的老高么!”
第6章 杨家来人
高猎户?
蔺莺时面不改色地继续吸溜着那碗热腾腾的馄饨,漂亮的桃花眼被雾气弥漫得朦朦胧胧。
杨闻之好奇地放下筷子:“大娘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谁料胡大娘摆摆手:“哎哟,都是不吉利的事情!大娘我可不敢说道!”
放下汤碗的蔺莺时哎了一声,清亮的少年音格外招惹胡大娘这样的年长女性喜欢。他挪了一个位置坐到胡大娘旁边,乖巧地看着她:“真的不能说吗?大娘,您就给讲讲么?”
被少年恳求的眼神望着,饶是有覆云城铁娘子之称的胡大娘都败下阵来。只见她先是左顾右盼,便向着两人勾勾手指,示意再凑近些。
“哎哟,大娘就跟你们简单说说......你们可不能到处宣扬啊!这当初的事情,可是闹得覆云城满城风雨啊!”
蔺莺时乖巧地看着她,连连点头。
胡大娘便道:“这事儿啊,还得从咱们覆云城千百年来的规矩说起......杨公子你来过这般多次,应该略有耳闻吧?”
杨闻之点头:“可是那‘下三脉取之有度,中三脉万不可夜宿,上三脉不可入’?”
胡大娘连连点头,皱着眉小声道:“可不是嘛!”
“这祖宗留下的规矩,那必然是有道理的!”大娘搓了搓自己被白面裹得看不出原本肤色的手,“你们要知道啊,咱们覆云山的山货销路好得不行。那高家和王家啊,也是祖辈都生活在这的,靠山吃山啊!”
胡大娘皱了皱眉:“前几年,高家的大儿子——就是现在的高猎户,他突然跟家里老迈的爷娘、还有小弟说,要出去挣大钱,不再打猎卖山货了......结果啊,钱没挣着几个,腿也给折腾坏了!等他回来,哎哟,他爷娘老死了!你说,这得多惨啊!”
“高大家办完白事后年啊,家里唯一的一个弟弟跟着王大家的小子进了山,说是要分担家里的吃用,跟着王大学打猎。”
胡大娘先是给其他的客人弄了碟卷饼,又悄摸着回到他们那桌继续说道:“大概是冬月那会儿,王大家的小子说,要和高家小儿子去打大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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