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说废话
“01,”睫毛低垂掩住眸中不属于孩童的复杂,男孩伸手扯了扯身上宽宽肥肥的白大褂,“他们都叫我01。”
0049满脸问号:【凌一?这个名字读起来怎么怪怪的?】
【……数字,是实验体的编号。】无数伴有消毒水气味的记忆浮现眼前,沈裴胸口倏地燃起一团火焰,条件反射地捏紧了方向盘。
不过看男孩还算完整的样子,一号基地的手段,应当比四号基地那个疯子“人道”许多。
“这个名字有点特别,以后我们再想一个好吗?”害怕自己突然爆发的情绪会吓到对方,沈裴扬起唇角,努力微笑活跃气氛。
想起一会儿进基地时可能受到的盘查,他又斟酌着叮嘱:“等下如果有人询问,就说我们是在路上遇到、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嗯,能听懂吗?”
定定瞧了青年的侧脸一眼,男孩低低地“嗯”了一声。
虽然明白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谁能再把他抓回研究所关着,但如果暴露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该会给这个叫沈裴的弱小人类带来麻烦。
或者,对方也会像其他白大褂一样,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
“饿了吗?”假装没有察觉男孩对自己的警惕,黑发青年温柔地笑,“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能到家。”
作为最大也是最早建立的人类聚集点,一号基地的各种设施和规矩都十分完善,在证明过自己身份、并经历了长达一小时的盘问以后,沈裴终于带着通过检测的男孩,顺利地回到了他的小窝。
和沈裴曾经的记忆相比,此刻的一号基地明显少了许多植物,宽阔平整的街道更是变得坑坑洼洼。
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男孩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黑发青年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无比庆幸它没有被扎得四处漏风。
这大概是“01”在末世后第一次参观别人的家,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没有那种挥之不去的血腥,青年的家称不上有多宽敞,却干干净净的,让人一眼就觉得舒服。
“研究所的工作是轮换制,我大概有一周没回来了,”弯腰把男孩放在整间房间最柔软的床上,沈裴找出一双拖鞋放在对方面前,“我穿过的,可以吗?”
“可以。”逐渐学会回应青年的提问,男孩伸伸腿,主动勾起那双拖鞋穿好。
临近傍晚的阳光柔柔地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沈裴正想回身去浴室看看有没有热水能替对方洗洗头发,却忽然看到了男孩那细瘦小腿上,一个个泛着浅青、不甚明显的小孔。
“是药物注射,”小大人似的说着拗口的话,注意到青年视线的男孩,无甚在意地撸起衣袖,“这里扎得太多,所以他们就换了地方。”
比新闻里最醉生梦死的瘾君子还要夸张,男孩手臂内侧,满是注射留下的针孔,密集到连成一片片骇人的青。
这一瞬间,沈裴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去问对方到底是如何通过刚刚的检测。
“要藏好,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轻手轻脚地拽下男孩的衣袖,黑发青年匆匆忙忙地转头,“我去准备热水,然后帮你上药。”
静静看着宿主拧开水龙头向脸上泼了捧水,0049小声地道:【你哭了。】
明明先前“那位”也有过很悲惨的过往,比如盛沂、又比如萧弋,可这样失态的宿主,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我没有亲眼看到他受苦,】用最快的速度平复好情绪,沈裴蹭掉眼角的水珠,【那些资料,你确定都毁了?】
0049:【研究所核心区域无人生还,连我都没办法修复还原,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谁再知道他的身份了。】
停顿两秒,它又慎重地补充:【除了攻略者。】
一直跟在主角这个气运之子身边,对方说不准会有意外的收获。
【那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清算。】确定附近的通水管道仍旧完好,沈裴拉开浴室的门,招手示意男孩来自己身边。
视力超出常人数倍,男孩一眼就看到了青年眼尾那抹浅淡的红。
对方为自己哭了。
但这又有什么好哭的呢?反正他都已经把那些人杀了。
所有的,一个没剩。
万万没想到这个傻乎乎捡他回家的青年竟会如此多愁善感,男孩垂眸,默默咽下了那些反驳的话,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了对方身边。
拧开比末世前简陋许多的热水开关,沈裴没有去脱男孩身上那件圆筒般、唯一能蔽体的白大褂,而是一边试着水温,一边商量道:“先帮你把头发洗干净好吗?家里还有些干净的衣服,等上过药以后,我们可以慢慢挑。”
因为先前在废墟里钻了一圈,男孩细软的黑发确实很脏,没有拒绝青年的提议,他安静站好,在对方面前低了低头。
然而普通人可以接受的水温,对常年生活在阴冷地下的他而言还是很烫,身体本能地起了应激反应,在青年将手伸进那湿润发丝的刹那,男孩的头顶蓦地冒出了两只耳朵。
毛茸茸的,狼的耳朵。
差点以为自己这次重生回错了世界,黑发青年盯着面前那两只颤巍巍的兽耳,漂亮的瞳仁里满是错愕。
怎料这还没完,随着主人精神的紧绷,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突然嗤啦一声撑破衣料,颇有进攻性地竖起,用那绒毛顺滑的尖端,威胁似的、重重顶了顶青年的下巴。
第179章
兽化, 还是其他什么异能?
脑子里瞬间转过许多乱糟糟的念头,沈裴完全没有在意脖颈随时可能被绞住的危险,唯一的心声就是好萌。
和发丝的颜色一模一样, 男孩的狼耳也是纯粹的黑, 因为受了刺激,它们正警觉地立起, 像是在听什么似的颤悠悠动着。
色壮怂人胆,明明知道先和对方建立信任才是正经, 可沈裴到底还是没忍住, 上手rua了一把那可爱的耳朵。
好软。
尽管营养不良的皮毛没有特别油光水滑,但由于男孩尚还年幼,沈裴顺毛捋动, 只能摸到些细细的软骨。
从来没被人这样亲近又温柔地对待,男孩动了动已经变尖的指甲,一时竟拿不准该怎么反应才好。
透过水池前的镜子,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毫无恶意, 只有些许惊讶、和一种莫名的喜悦。
在实验室里, 没谁会是这种无害的态度, 抽血、测试各种数据, 才是那些白大褂常做的事情。
“你不怕吗?”沉默半响, 男孩慢吞吞地开口, “我和你们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