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茕灯焕夜
“不想死在里面的话,就把你这东西熄了。”褚廷筠走在前头冷冷道。
韩玖很是听话,二话不说就把火折子吹灭,而后才问:“为什么?”
“密道不通风,这东西还跟你抢空气,不是它灭就是你亡,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褚廷筠走在前头凉凉说着:“再者说,万一里头藏的是火药,你更没命活。”
这条隐匿于书柜后的密道不算太长,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主室。
褚廷筠轻嗅过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眉梢一挑,啧道:“还真被我猜对了。”
“什么?”韩玖两步走到他身旁,却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褚廷筠道:“火药。”
这间密室里,藏着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威力巨大的火药。
看来这趟堰长郡没有白来,褚廷筠命人进来将所有东西查抄后搬出去,而自己跨身上马,率先往京城赶去。
冬日过半,北地寒风飒飒,翩然飘落大片雪花。将偌大的皇城,披上一层朦胧的白茫。
太极殿中炭火燃得正旺,冒出几点火星,暖意融融。
叶淮允几天前收到传信,得知褚廷筠已经处理完堰长郡之事,在近日便能回到皇城。可到今日为止,分明已经过了信上所说日期,还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心中不由得悬起一块大石。
“陛下,该您落子了。”对面明眸皓齿地少年突然出声,拉回了叶淮允的思绪。
他手执黑子,在棋盘落下。可没两步,那黑子便被白子围住吃了。
那少年正是先帝后宫男妃中的一位,又大着胆子问:“陛下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的,可是在想褚将军?”
他与褚廷筠不寻常的关系,从曾经故意传出的绯闻,到如今日夜作陪,在宫内几乎人尽皆知。叶淮允“嗯”了一声,这棋也不想下了。
玉制的棋子在棋秤上敲出一声清响,与此同时,身侧忽然刮来一阵冷风。
“原来陛下是这样想我的。”褚廷筠一袭简装翻窗而入。
他一路风尘仆仆,玄衣肩头落满了白白雪花,被屋内铜炉一暖,便融化了。
褚廷筠把窗子关上,转而眸色冰冷地回身看向那少年,话却是对叶淮允说的,“他有我好看?”
少年被他瞧得怯怯缩了缩脖子,叶淮允遂对他道:“你先下去吧。”
“等一下。”少年刚挪动了一下步子,就被褚廷筠抬手挡住,“这就想走?”
褚廷筠手中玄翼剑并未出鞘,用沾染了雪夜寒气的剑柄轻点在少年下巴处,破势他抬起头仰望自己,“先说说,本将军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都用哪些地方碰过陛下?”
“是这里?还是这里?”褚廷筠手执长剑点过他的脖颈、手臂、指尖,再往下。
虽力道极轻,甚至有些痒意。但少年毫不怀疑,只要他稍稍点下头,这位大将军就会毫不迟疑地卸了他那处。
少年不敢多动,只能转了转眼珠子,用眼神看向叶淮允,“陛,陛下……”
他这副红着眼睛的忸怩模样,越发惹怒了褚廷筠,银白剑刃几乎在瞬息就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廷筠!够了!”叶淮允急急出手,握住他即将用力的手腕。
褚廷筠果真没在进一步了,但也没松手。目色幽冷地朝叶淮允看来,缓缓摇了摇头,“还不够。”
“只要陛下不把他们都处置了,就永远不够。”
叶淮允深吸一口气,有些被他偏执的话激怒,再开口语声中已有些寒意,“怎么?就准褚将军在堰长郡与韩玖形影不离,不准朕在宫中找人作陪?”
一声疏离的褚将军,已经将他们之间的身份界线划清楚。
褚廷筠自嘲笑了声,这次终于是没再上纲上线,收了剑回手,转身就走。
叶淮允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太极殿的背影,似乎……右手的摆动有些不自然。这才想到,从方才翻窗入室起,他便都是用左手执剑,可印象中,褚廷筠并不是个左撇子。
“你的手……”叶淮允还是忍不住出声。
褚廷筠正要跨过门槛的步子顿了顿,呵笑一声,“多谢陛下关怀,不过是路上遇到一群刺客,死不了。”
语罢,已是头也不回地出了太极殿。
叶淮允颇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那少年见他这幅模样,踟蹰着上前两步,想要替他按摩太阳穴舒缓些。
在少年的指腹就要触上来之前,叶淮允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没什么心情道:“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朝着被烛光映出一片通透的轩窗瞧去,还能隐约望见褚廷筠融入夜色的身影。原他晚了两日才回来,是因为在路上遇到刺杀了吗?
竟能把他也伤了去的刺客,想来不好对付。
叶淮允一阵心烦意乱,想追上去,但终究是想起了什么,按捺下冲动。
而意料之中的,叶淮允与褚廷筠在太极殿发生争执一事,在第二日早朝之前就已在朝臣之间传遍。
今日是褚廷筠平定堰长郡民乱后,回朝述职的日子,也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叶淮允坐在高位,听到说完堰长郡情形之后,象征性地问了句:“褚将军此番办案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此乃臣分内之事,臣不要赏赐。”褚廷筠站出来回道。
这自然是奉承之语,但叶淮允也清楚,以褚廷筠的品性,像金银财宝之类的赏赐,他是不屑的。若是赏些珍馐玉食,这人兴许还能开心些,可到底上不了朝堂台面。
便是这时,有位褚廷筠的同袍将军出列道:“臣以为,我朝如今太尉一职尚空缺,不如就册褚将军为太尉。”
此言一出,金銮大殿上登时一片哗然。
太尉可握兵符,掌兵权,这赏赐委实有些过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