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茕灯焕夜
直到整块柚子都入了喉,褚廷筠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他手指,压出嗓间一声低哑笑音:“你方才说……腰疼?”
叶淮允:“……”果然是被听见了吗。
褚廷筠盯着他脸颊与刚被自己欺负过的手指红成了一个眼神,不由揶揄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帮你擦药呀!”
“咳,不用,现在已经不疼了。”叶淮允低头转移开视线,微微发麻的手指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放哪里,便只能再度剥起柚子,淡淡说道:“有关女鬼的传闻,你怎么看?”
褚廷筠单手拖着下巴,好整以暇等叶淮允喂来下一块清柚,可对面人却只是将剥好的果肉自己吃了,惹得他稍稍有些不满,只得顺着他那话头续道:“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但守株待兔这招不止那暗中捣鬼的人会用。是人是鬼,到晚上一试便知。”
两人如今已是默契不已,话意不用完全点破,叶淮允就已然能明白他所有的意思。
既然有暗藏心思的人藏匿在附近伺机而动,那他们便就盯着这整个西院,一旦发现那甚劳子“女鬼”,抓了人一切就清楚了。
他顺着这条思路想得认真,不知不觉间整个柚子都已经被剥开。耳边,褚廷筠便伺机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用我帮你擦药?”
“……”叶淮允索性把所有果肉都送到他面前,堵住那张嘴。
到了晚间,月光淡稀,繁星璀璨,两人换了夜行衣翻窗而出。
叶淮允与褚廷筠并肩无声踏过房瓦,不得不承认,擦过药后确实舒坦了许多。
他们行径江麟旭房间时,屋中烛火明亮,隐约还传出几声男子嬉笑,遂掀开一片瓦往下看去。
房中,江麟旭裹着棉被盘腿坐在床上,而段夜抱着黑猫坐在床边,给他讲各种有趣的小故事,惹得人连连发笑,倒是不再怕虚无缥缈的鬼怪了,也算好事一桩。
两人没多耽搁,只看了一眼便又离去,藏在后院一棵树上观察着四方动静。
其实今日此行,他们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那“女鬼”昨晚才杀过人,今夜府邸巡卫戒备森严,如果再出现,难免有被发现的风险。
可叶淮允二人才藏在树上没多久,就见不远处一道浅绿光影闪过,当即运起轻功跟上。
那身影穿梭得极快,饶是叶淮允也得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才能保持不被甩下的距离远远跟着。
一路从西院跟到东院,那鬼影最后飘进了丁夫人的偏院中。
叶淮允与褚廷筠快速翻过墙头,无声落地,可偌大的院子中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浅绿光影。
两人于如水月光下对视,在彼此的眼眸中都看到了一抹狐疑。仅凭这缥缈无踪影的轻功,就能看出那个装神弄鬼之人的武功,半点不必褚廷筠差。
可放眼整个中原江湖或朝堂,他还真想不出有几个人能与他打成平手,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但此情此景,两人一时也再顾不得想太多,因为阒寂深夜里,有间屋内忽而想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时急时缓,断断续续。
“什么声音?”叶淮允凝神去听,好像正是从丁夫人那间主卧中传出来的。
褚廷筠也从女鬼的猜测中回神,耳边果然有一串极暧昧的声响。他薄唇勾起,“这是什么声音淮允不比我清楚吗?”
说着,还故意不轻不重地捏了把叶淮允的腰际,贴在耳后根低声嬉笑:“你昨晚叫的,可比这撩人多了。”
刚擦过药膏的腰身敏感异常,又在深夜被这般半是羞赧半是情意的私语调笑,叶淮允只觉耳垂在褚廷筠的气息喷洒下,热得能滴出血来,恍恍然良晌才找回自己尽量平稳的呼吸,想起方才要说的是什么。
他拿下褚廷筠放在自己腰侧的手,偏开头不想被这人看到自己绯红的脸,又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这里是丁夫人的院子,而丁寄水怪病不起,合不该这种声音才对。”
听他这样说,褚廷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心中已然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为了验证猜想,两人飞身落在卧房的屋顶上。
房中床帐垂落,床头小桌上却燃着一只蜡烛。火光暗淡昏黄,恰好能将床上春色映在纯白纱帐。
叶淮允下意识闭了闭眼,可视觉受阻的同时,钻入耳际的声响便越发强烈,直叫他想尽快逃离此处。
叶淮允拿起瓦片正欲堵上这***,却突然被褚廷筠握住了手腕。他迟疑侧过头去,见褚廷筠一本正经地对自己摇了摇头,说道:“别听那个声音,听其他的。”
其他的?
叶淮允在他低沉的嗓音间挥去脑中乱象,果然,那暧昧喘息中还间或夹杂着说其他事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懊恼自己的定力委实太差了些。
“那几个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历?真是本事让丁寄水醒来?”这是男人气喘吁吁说出的话语。
“反心,我早调查清楚了,就是几个想要骗诊金的江湖骗子。”女人的声音便显得更加有气无力些,一句话要断断续续喘上好几口气才能说完整,“丁寄水能醒来也不过是被他们撞了运,只要我再下一剂猛药,顺势把丁寄水的死推到那几个道士身上,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哈……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44章 怀疑
今晚这趟夜行,虽没抓着那个“女鬼”,但收获倒也不小。
这位郡守夫人果然如同两人先前猜测的般,没怀好心,只是不知道与她偷腥的那位情夫是何人,密谋杀死丁寄水又有何目的。
房中芙蓉暖帐玉生烟,半点也没有消停之势,叶淮允不由便在秋叶寒露中打了个哆嗦。
夜行衣单薄,褚廷筠感受到身边人的小动作,当即搂人入怀。
他倒是曾在军营中习惯了露宿,但自是不舍得让叶淮允也跟着吹一夜冷风,便打暗号召来两个暗卫留在此处守夜。只待那男子出来时,记录下样貌,以便他们在郡守府百多口人中搜寻。
一路返回西院,江麟旭房中的烛火已经熄灭,倒是段夜屋中仍旧通明亮彻。
两人虽觉得段夜此人心思不可捉摸,但到底在丁夫人欲毒害丁寄水嫁祸于人这件事情上,他们是站在一条船的。因此这晌既然段夜尚未睡下,叶淮允便想着将今晚所听告知于他,也好共同商议个应对打算。
“段兄,睡下了吗?”叶淮允轻敲响段夜的房门。
“啊……就要睡了,叶兄有什么事吗?”段夜略显慌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确有一急事。”叶淮允道:“还请段兄开个门。”
如此又过了半晌,房门才被打开。
段夜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将两人迎入屋中,想要倒茶,却发现茶壶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又讪讪地搁下茶壶,转移话题问起叶淮允方才所言是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