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存纪事 第20章

作者:妾在山阳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年下 穿越重生

  楼观雪闻言嗤笑一声,神色嘲讽:“你觉得呢。”

  夏青卡了几秒:“那我换个问题,你把他杀了?你杀人那么快的吗?”

  楼观雪冰雪般的容颜在月光下显露出几分肃杀:“关你什么事。”

  夏青:“……”他怀疑这不是楼观雪的障,是他的障!他快要被气出心魔了,需要被拯救的是他吧!

  不过那个变态太监,死得好。

  “你……你杀了人后,尸体怎么搞,不怕被发现吧。”夏青犹豫再三,忧心忡忡问道。

  楼观雪张口咬了一颗糖葫芦,脸鼓了起来,难得有几分可爱劲,语气拽得不行:“不会,我不犯这种错误。丢池子里那帮蠢货发现不了。”

  “……”听起来还很有经验。

  夏青想了想:“你真的只有五岁吗。”

  楼观雪没说话,漆黑的眼眸瞥他,一脸“你问的什么傻逼问题”。

  夏青扯了下嘴角。

  楼观雪长大后,神秘危险得像个神经病。小时候也让人心惊胆战。

  他像个狼崽,张口就能咬断敌人的咽喉;也像片野草,在这荒芜的冷宫扎根出生机勃勃。

  对,生机。

  夏青终于反应过来,他搞不懂的点了。

  楼观雪在这样压抑、扭曲、黑暗的童年,并没有显得自卑、惶恐、可怜。

  他很聪明,知道保留手上的伤能少做点活;也懂保护自己,对于这个打他主意的太监第二次见面就动了杀机。

  逆境养出他一身反骨,像利剑支撑住单薄身躯。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心魔会是什么。

  孤独吗?楼观雪应该是孤独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理他了。

  当然这种孤独并不足与成为心魔,它只是一种很纯粹的、很可有可无的情绪。

  所以笛子神神叨叨说的“障”?那么障到底是什么。

  夏青胡思乱想的时候,楼观雪已经吃了两个糖葫芦了。

  夏青回神,吐槽他:“兄弟,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你懂什么叫朋友间的分享吗?”

  楼观雪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夏青气得咬牙。

  楼观雪转身撞上了一个人。

  瑶珂。

  夏青一愣。

  这一刻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月凉如水,似乎是回忆的水幕在轻轻荡漾。

  瑶珂穿着水蓝宫裙,提着一盏灯,黑发如瀑,绝色的容颜在灯火月色里模糊又遥远,她问:“你吃的什么?”

  楼观雪想也不想回答:“糖葫芦。”

  瑶珂弯下身来,问道:“谁给的。”

  楼观雪忍着不耐烦:“一个老太监。”

  瑶珂问:“上次那个。”

  楼观雪:“嗯。”

  瑶珂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糖葫芦,轻声说:“山楂裹上糖,用签子串在一块就成了糖葫芦?人类的食物总是那么千奇百怪。人类的欲望也很奇怪,情欲,贪欲,还有口舌之欲。”瑶珂说完,极轻地笑了一下:“阿雪喜欢这个?”

  楼观雪冷冷回视她。

  “啪”灯笼滚到墙角下。

  瑶珂突然松开了手里的灯笼,她猛地掐住楼观雪的下巴,银蓝的眼虹膜处泛起寒光,如凝聚的泪。另一只手拿起手里的糖葫芦,尖锐的签直直刺向楼观雪的咽喉。

  楼观雪骤然瞪大眼,却被强摁着下巴,动弹不得。

  瑶珂像是疯了一般,拼命把糖葫芦往他嘴里塞,喃喃问:“糖葫芦好吃吗?”

  鲜血从楼观雪的嘴边涌了出来,他想合上牙,可是瑶珂力气大的惊人。

  夏青人都傻了,想去拦住那个疯女人,却发现这是自己走不进的回忆。他只能以一个旁人的视角,看着瑶珂狠狠刺了好几下,然后松手,糖葫芦滚下来,签上全是血。

  楼观雪在她放手后,半跪撑在地上,喉间全是血,不停干呕。

  瑶珂一尘不染站在寒月下,看着自己儿子狼狈的样子。她恍恍惚惚,泪水从眼角落下,成莹白珍珠,一颗一颗到了楼观雪脚下

  “你怎么能有这些肮脏的欲望呢,你怎么能是人类呢……你是我的孩子啊。”

  她似乎又从魔怔中走出,猛然惊醒。

  “阿雪。”

  悔恨、迷茫、心疼悉数在眼中,眼眶泛了红,她往前走了一步。

  但是男孩避她如毒蛇猛兽。

  瑶珂失神站在原地,风卷着她的衣裙。

  楼观雪看都没看她一眼,扶着墙跌跌撞撞离开。

  “阿雪!”瑶珂骤然脸色苍白,眼睛红得能滴出血,狼狈地向前跑来。

  楼观雪痛得神志不清,被杂草绊住,手臂蹭出一道血痕。

  “对不起,阿雪,对不起。”

  她在后面跟上,慌乱无措,泪流满面。

  楼观雪手臂火辣辣的痛,喉咙全是腥腻的血,他扯唇,冰冷讽刺地笑了下。

  “楼观雪?!”夏青终于能动了,赶紧跑过来,蹲下身,抓住了他布满伤疤的手。

  夏青扶起他,焦急说:“我带你走。”

  楼观雪:“不用。”他声音哑得厉害。

  夏青:“那总得先躲开这个疯女人吧。”

  楼观雪漠然说:“她追不了多久的。”说完,又抬头看了眼冷宫高高的墙:“带我上去。”

  “啊?”夏青摸不着头脑,带还是乖乖地扶着楼观雪,让他踩着自己的肩膀先上了树,再跳到墙上。

  “阿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瑶珂的声音痛苦而绝望,她一生无爱无恨高坐云端,所有的泪似乎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纯鲛的泪堪比心头血,是不能多流的。

  瑶珂没走两步,视野便是一片模糊,茫茫如海雾看不清路,但她并不在在意这些,只是扶着墙,哀切又焦急地寻找着,再流出来的已经不是泪是血,淌过苍白绝色的脸,像凋零的花。

  “阿雪,阿雪……”

  夏青就看着这个女人被荒草所绊、被岩石划伤、被树枝缠住头发,依旧没有停下。行向黑暗里,一声比一声沙哑难过,带着悔恨绝望。

  夏青屏息,收回视线,马上担忧地问楼观雪:“你的喉咙没事吧。”

  楼观雪和他并排坐在墙头,面无表情擦了下嘴角的血:“没事。”他手里还拿着那个沾满了灰尘和鲜血的糖葫芦,说完,一口咬在了一颗糖葫芦上面。

  “我靠你还吃?不要命了?!”

  夏青吓得直接抢过他的糖葫芦。

  楼观雪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放心,我命硬的很,被她从楼梯摔下都不会死。”

  夏青还是不放心,“你张嘴我看看。”

  楼观雪没理他,嚼得牙齿上都是血。

  夏青:“…………”

  他急得团团转,下去木勺先搞了点水,让他清清口。

  楼观雪冷着眼看他半天,还是含了口然后吐出来一团污血来。

  这个瑶珂真的就是个疯子啊。

  夏青欲言又止:“我带你离开怎么样。”

  楼观雪说:“不要。”

  夏青:“啊?”

  楼观雪眼神清明,冷漠道:“我在她身边才安全,反正她发疯那么多次,也没杀了我。”

  夏青:“……”

  楼观雪狐疑地看他一眼,讥讽:“你不会还想着什么救我出心魔吧。”

  夏青已经麻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楼观雪吐出了嚼碎的山楂,这人长大后洁癖得不行,小时候却是什么都不嫌。他往后一摸,确定那根发带还在后,才淡淡开口:“我怎么会有心魔呢。这辈子本来就活得够倒霉了,还生出心魔折腾自己,我脑子进水了吗?”

  夏青艰难开口:“心魔这种东西,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楼观雪唇角噙了丝笑意,有长大后那股神经质的调调了:“哦,那你说,我的心魔是什么。”

  夏青:“是……你娘吧。”

  楼观雪点头:“嗯,然后怎么破除,杀了她?”

  夏青认真想了想:“你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楼观雪意味不明嗤笑一声。

  夏青悠悠地吐出一口气,闷声道:“我真没想到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不过想想,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楼观雪不说话,低头,眼皮上的痣红得泛邪光。

  夏青鬼使神差,轻声问了句说:“楼观雪,有人关心过你吗?”

  楼观雪看他几秒,像看傻子,随后唇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来:“有啊,多的是。今天不是还有个问我爱不爱吃糖葫芦的?”

  夏青:“……我说的是正常一点的关心!!”

  楼观雪满不在乎说:“浣衣局有很多宫女,如果我露出伤口装痴卖傻,再自揭伤疤说些悲惨遭遇,满足那群人的同情心和好奇心能获得不少嘘寒问暖。”想了想,他加上一句话:“哦,事也能少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