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妾在山阳
摄政王忙着寻觅神医救治燕穆,借口养病多日不曾上朝。
而燕兰渝则是亲亲和和温温柔柔,说道:“阿雪选自己中意的,哀家绝不插手”。
夏青出面让楼观雪表演了一番怎么个“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后,便溜了。最后一杯酒,真喝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着火,气的。
拿着骨笛出来纯粹是又忘改旧毛病。而骨笛已然安详,躺在他手里,学会放弃挣扎,反正他主人也不会管它呜呜呜呜。
脂粉熏得他脸热,夏青走在御花园里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稍稍冷静下来。
谁料绕过假山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风流倜傥,调子还怪欠揍的。
“你不想去就不去呗,拉着我在这陪你干什么。你去跟你爹说啊,三叔还能一顶轿子把你抬进宫不成?何况把你抬进宫,陛下收不收都不一定。你现在这生怕被选中的样子,也是够搞笑的。”
“卫流光!你会不会说话!”
“叫六哥。”
“我这不是害怕吗。”少女磨了磨牙,最后还是选择服软,她扁嘴说:“我有意中人了。”
卫流光显然对她这些少女心事不感兴趣,扶着冠挥挥手:“哦,那你想你的意中人去吧,别拦着我去前殿大饱眼福。”
卫十六娘人要被这个不着调的堂哥气疯,跺脚娇嗔道:“六哥,你就帮帮我嘛!”
卫流光狐疑:“我怎么帮你啊?跟你换衣服,男扮女装替你去前殿?”
卫十六娘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卫流光冷笑一声:“滚!我上次风月楼在陛下面前才差点丢了脑袋,今天不想为你送死。”
卫十六娘继续撒娇:“六哥!”
卫流光一敲折扇:“有话直说。”
卫十六娘:“那我直说了——今日春宴邀的全是女眷,皇宫内戒备森严,你能混进来,肯定是用了大伯的令牌吧。”
卫流光:“哟,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
卫十六娘也不藏着掖着了,开口道:“我今日和顾郎有约,这都快月上中天了,你把令牌借我一下。”
卫流光无语:“……卫家可真是百年才能出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卫十六娘愤愤:“这话你最没资格说我!我只中意一个人,而你风流满陵光。”
卫流光从袖子里掏出令牌,丢给她:“那不叫风流,我只是中意很多人。”
卫十六娘接过令牌大喜,笑着提裙跑开。
卫流光摆脱这个不太熟的堂妹,翻个白眼转身,他心里惦记着刚瞥到的吴家小姐,结果回头就跟撞鬼似的看到拿着骨笛面无表情的夏青。
他差点原地跳起来,看清人脸后,才虚惊一场擦冷汗。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
卫流光今日偷偷进来,跟做贼似的,生怕被卫国公发现。
“吓成这怂样。”夏青翻个白眼:“你把令牌给了她,到时候怎么出去。”
卫流光折扇一开,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晚入宫艰难,但是出宫却是容易。”
夏青古怪地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卫流光刚想跟他说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突然又想到什么,脑子一激灵,“啪嗒”,扇子掉到了地上,人都炸了:“娘的!我怎么忘了!你是楼观雪的人啊!你他娘的不会回去吹枕边风吧!”
夏青咬牙切齿:“我是你爹!”
卫流光看他表情隐怒,这才稍稍放了下心,弯下身捡起扇子,打开扇风让自己冷静,同时不忘翻旧账:“不吹枕边风就好。夏青啊!你知不知道上次就因为你的欺骗,我差点被我爹打死?我爹本来就不满意我逛花楼,我还在逛花楼时遇到陛下。我回去直接跪在宗祠,命都没了半条!”
夏青心道,没让你跪金銮殿前就很好了。
他闷声不说话,拿着笛子越过他转身就想走。
卫流光折扇一收拦住他:“你要去哪儿啊。”
夏青:“回去睡觉。”
卫流光:“哦。”
卫流光在知道他和楼观雪的暧昧关系后,心再大也不敢去跟他做兄弟了。虽然他觉得他俩天生就该做朋友,但小命要紧,他还有那么多美人没见过呢,犯不着,犯不着。
卫流光理理衣服,跟夏青道别,心魂荡漾往前院走。
结果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他三叔卫太傅瞅见平日那最顽劣的闺女不见,居然气得直接带人出来找。
卫流光:……以前也没见三叔是这么个不沉稳的人啊???
卫太傅气急败坏:“这死丫头乱跑什么!不知道燕家那位太后早就注意到她了吗?!要是皇宫乱跑撞上燕兰渝,皮都给她扒下一层。去那边找,对,去那边。”
卫流光心虚地拿折扇挡住脸。
默默换了个偏僻的小道走。
这里竹林掩映,估计是宫女太监住的地方。
卫流光是想等他三叔走了再出去的,谁料一进去先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哭声,又娇又柔,抽抽噎噎。
他皱了下眉,卫六平日虽爱好美人,却并不喜欢太爱哭了,主要是她们哭的也不好看啊!
但这一次,他扇扇子只扇了一下,就被一股奇异的香吸引。
“什么味道。”
卫六一愣,拿着折扇就往深处走。
另一边夏青也没按照原路回寝殿。
他走了一段路,便被浮屠塔顶那诡异的光给吸引了。紫气东来,神威厚重,也不知道被关押的大妖有多恐怖。
当初三月五,浮屠塔全是妖异红光,如今邪光散了,显露出一种肃穆的冰冷来。
他站在楚国禁地的十里湘妃竹林外,拿着骨笛,抬头,浅褐色的眼眸映着高悬明月。
“你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有人带笑的声音传来,他的嗓音似乎是有温度的,干燥舒适,像是光落在山海间。
夏青握骨笛的手猛地一紧。
回过头,发现月色下站着一个一袭绛紫衣袍的青年。
青年长身玉立,乌发仅用一根木簪竖起,青丝随风。
“在看浮屠塔吗?”
他笑起来时,眼角会下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容颜清俊,眸色偏浅。
这位绛衣青年周身并没什么架子,说话的调子也让人非常舒服,平和又亲切,仿佛把他搁闹市,随便跟个卖鱼卖猪肉的小贩也能温柔聊起天来。
不是燕兰渝那种“笑里藏刀”的温柔,是正常人与熟人寒暄般的温柔。
只是越是正常,越不正常。
夏青愣住,突然想起,他问过楼观雪大祭司的名字。
大祭司凡名叫宋归尘。
用的剑叫思凡,人间俗名是归尘。
思凡,归尘。
字字与人间结缘。
懵懵懂懂中,夏青脑海突然浮现一个老者的声音,遥远又模糊,低哑沧桑,带着轻轻的叹息。
——当初思凡剑给你大师兄,我就料到了。他这一生啊,注定要与红尘俗世纠缠不休,被羁绊牵累,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第30章 浮屠塔(五)
又来了。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夏青握着笛, 站在竹林尽头,抬眸冷漠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其实夏青很少用冷漠的视线看一个陌生人。因为本来盯人看就够变态了,还用这种挑衅的目光, 他是嫌挨的打不够多吗!
所以大多时候他看人就像小时候坐在长满爬山虎的旧墙上那样,安静又不打扰。
只是见到这个人,他却下意识竖起防备。抿着唇, 脸色如霜。
宋归尘饶有兴趣看着他冷冰冰的脸。
这位楚国神秘的大祭司气质温和若君子, 可是唇角一扬便带了点爱捉弄人的感觉, 俯下身, 琥珀色的眼眸染着笑, 干净通明,语调逗弄:“啧,怎么是这副表情。我知道你不记得我, 可对陌生人也那么没礼貌吗?小时候不是这样啊。”
夏青紧握骨笛, 指关节隐约发白, 冷冷道:“我认识你吗?”
宋归尘又缓缓笑起来,他心情看起来不错,随口就道:“还真是不禁逗啊, 怪不得当年你师姐说……”
可他的话语又一下子卡住, 提到某个遥远的人, 藏在袖中的手微僵直,唇角稍稍拉平, 愣了很久,才重新笑起来。
凉风卷过竹海, 青叶簌簌浮动, 有几片飘落过他的肩头发上。
宋归尘眼里微微恍惚的光芒片刻又归于宁静。
他说:“小师弟, 一晃百年, 别来无恙。”
一晃百年,别来无恙。
夏青灵魂都仿佛这一刻剧烈震动了下,牵扯心头密密麻麻万千情绪。
太陌生了。他迷茫了片刻,强压下去,语调无任何起伏,说:“你认错了人。”
宋归尘笑笑:“错不了的,我怎么会认错呢。”他顿了顿:“你们谁我都不会认错。”
夏青不想和他呆在一块,转身就想走。
宋归尘视线落到他手里的骨笛上,挑了下眉:“这是楼观雪给你的吗?他居然连神骨都舍得给你。”
夏青一脸“关你什么事”的不爱搭理。
宋归尘似乎早就习惯跟这样的他打交道,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慢慢说:“我这次前往东洲去了一趟通天之海的尽头,在神宫废墟处重获阵眼,也找到了另一样东西。经世阁推演天命时说我故人来,我就猜到会是你。带过来,想着也算……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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