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就我不怕反派 第104章

作者:魔王西蒙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强强 穿越重生

  慕临江坐在夙宵殿他自己的书房里,隔壁会客厅改成了叶云舟的藏书室,他也懒得去其他地方,干脆直接让霍风霆和燕情仙子过来详谈。

  侍女送来新泡的茶,叶云舟端了一杯,等两人敲门进来时礼貌地行礼装好学生:“晚辈见过燕情阁主前辈,不知乔堂主身体可好?”

  “叶公子无需担心,她已无恙。”燕情仙子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慕临江,“倒是慕宫主身体可好?不知我是否打扰了慕宫主行程。”

  “不算太好,也坏不到哪里去。”慕临江伸手示意,“燕情阁主请坐,既然阁主亲来寂宵宫,那客套就免了吧,我开门见山,阁主想问什么,直说即可。”

  燕情仙子落座之后,倒是没想到慕临江态度这么坦荡,她斟酌了一下:“殷首席不在吗?”

  “是我指使他。”慕临江直接承认了,“料想阁主也掌握不少情报,我不打算欺瞒阁主,所以是我先说,还是你先说。”

  燕情仙子有些绷不住笑意,叹道:“慕宫主确实爽快,那我就直说来意,我在秋水剑阁抓到一部分鬼修的残魂,他附身侍女,当年乔堂主就是未防备自己人才大意中招,我的人正在拷问,得出了一些不算太好的消息,这些消息包括鬼修的身份,慕宫主你的伤势,还有三百年前仅有的数人才知的封印等等,我用这些消息,换夜都长生火,不过分吧。”

  慕临江实话道:“这些都是寂宵宫已知的情报。”

  “慕宫主误会了。”燕情仙子语气平稳,“我是用不将这些消息散布出去作为交换,但这不是威胁,而是将心比心的交易,我也不华丽包装我的目的,长生火是夜都所有,若贵宫未集齐剩下的两枚钥匙也罢,但三枚钥匙皆在你手,夜都生杀一念之间,谁能浑不在意,慕宫主也是一方霸主,料能理解我的忧心。”

  慕临江眼中的紫骤然一亮,燕情仙子毫不退缩,难得明显展露强硬的一面,他哼笑一声:“长生火在霍风霆手里。”

  “我看出来了。”燕情仙子偏头笑盈盈地对霍风霆颔首,“城主不擅伪装,这段时日委屈了。”

  待在一旁喝苦茶的霍风霆突然被提,默默放下茶杯道:“引暮石在慕临江手里,永昼灯在应轩阳手里,应轩阳叛变了,所以慕临江也不算完全掌握三都钥匙。”

  “所以两位是不打算交出长生火?”燕情仙子依旧从容。

  “应轩阳并未叛变,他始终站在寂宵宫的立场。”慕临江沉声道,“我不打算交出长生火,非但如此,我还希望燕情阁主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宫主请说。”燕情仙子客气。

  “三百年前擎雷山之战,阁主也曾参与,本以为常羲封印能彻底消灭魇魔主,但据我近来得到的情报,魇魔主仍在封印之下苟延残喘。”慕临江说,“为应对即来的死敌,我与应轩阳决意以三都钥匙布阵,需要三名大乘高手,放弃封印,直接在擎雷山诛杀魇魔主。”

  “这的确与我得到的消息相符。”燕情仙子沉思,“魇魔主的残魂居心叵测,故意招出若不解开封印,默影都将受牵连崩毁,而他也再无复苏之机。”

  “是,阁主可会认为默影都存亡与夜都无关,拒绝伸此援手?”慕临江略微抬眼看了看燕情仙子,随后又平稳地移开,落在地板上。

  “且不说默影都若毁,夜都煌都沿海州城也难独善其身,秋水剑阁与寂宵宫更是早有合作,海域三都唇亡齿寒,贵宫若有难,我个人自会竭力襄助。”燕情仙子微微点头,“但我同时身为阁主,理当以秋水剑阁的利益安危为先,阵法有几成几率成功?应轩阳如今到底身在何处?魇魔主韬光养晦三百年,实力又将有何种进步?这些尚未知晓,秋水剑阁不能冒险。”

  慕临江抬了下手,叶云舟递过去一杯茶,他抿了一下,清苦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半晌后,慕临江肃声道:“算我欠你一次,用长生火换你参与此阵,长生火便由你操纵,剩下的人选便是霍风霆与应轩阳,应轩阳并非变数,我会证明此点。”

  “能让慕宫主欠下人情,确实是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燕情仙子笑了笑,“宫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坦然,但我自以为资质平平,没有前阁主的手腕伟略,不得不谨小慎微,生怕葬送秋水剑阁千年基业,若无必胜的把握,我很难赌这一战。”

  叶云舟站在慕临江身后,发觉燕情仙子比医无患还难对付,她的语气一直不疾不徐,无论是威胁还是帮助都说的一样温柔苦衷,叫人动不了怒。

  慕临江也觉得头疼,他放下茶杯深深叹息,带着余温的手指覆上自己的心口,坦白道:“三百年前的擎雷山之战,我受伤沉重,所以这些年间几乎从未露面,以上那些,也只是我作为宫主的谈判之辞,但慕临江今日还有一言。”

  燕情仙子若有所思:“宫主请讲。”

  “钥匙是为诛杀魇魔主才开始收集,若因长生火令两都交恶,反而背离初衷,所以我不打算以长生火要挟阁主。”慕临江说,“我如今唯一的筹码就是诚意,三百年前未竟之事,三百年后我势必完成,我也愿意相信阁主心中有苍生之重,但只有相信也不能成事,我会将性命交付此阵,若有危险,阁主尽可保全自身撤退为先,由我断后,为三百年的失败做一个了结。”

  燕情仙子考虑片刻,越感前阁主看人不错,慕临江受世人误解已久,仍能说出这番肺腑之言,她年少时也曾一腔热血,仗剑天涯斩尽不平事,可不知何时开始就渐渐变得习惯权衡。

  “我要见应轩阳一面,若他真无问题,我就答应。”燕情仙子提出条件。

  霍风霆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和应轩阳交手时看不出这人有半点改邪归正,但慕临江不假思索地答应:“好,那就三天后开会。”

  “你确定?”霍风霆忍不住出声质疑。

  “还望城主以大局为重,此战之后,你与应殿主的私仇我绝不干涉。”慕临江提醒。

  “哼,那三天后也别光开会了,干脆备上好酒好菜,应轩阳要是肯来,我跟他喝一顿,保证不打死他。”霍风霆冷笑一声捏了捏拳头。

  叶云舟动身送燕情仙子和霍风霆出去,少顷转回房内,抱着胳膊凉凉地问:“你阵图完成了?”

  “……还差一点,不过不要紧,临场发挥都没问题。”慕临江低头压着胳膊趴在桌上,含糊地说,“这姑娘软硬不吃,真麻烦啊。”

  “你打那套感情牌,也就我偶尔吃一下。”叶云舟呵呵一笑,“你确定应轩阳会来?他巴不得你喊不动人好自己出手。”

  “有更合适的方案,为何不选?”慕临江偏头露出一只眼睛,“如果他对我本人没意见,那就应该与我合作。”

  “他要是愿意与人合作,这三百年有的是机会开口,何苦宁可背叛也要独断专行。”叶云舟不同意,“在我看来,他对君婵衣心怀愧疚,当年未出全力,如今就越是想要竭尽全力,从他走上这条路开始,你就拽不回来了。”

  “如果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尽人事,听天命罢。”慕临江坚持己见,“要不要赌一把。”

  “又赌什么?”叶云舟靠在桌边问。

  “我赌应轩阳一定会来。”慕临江坐直了身子笑道。

  叶云舟啧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他重视的朋友,你还没看清吗?除非挖君婵衣的坟,否则我不信他心甘情愿来帮你说服燕情仙子,既然你要赌,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少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臆想自我陶醉,说吧,赌注?”

  “赌我们谁上谁下。”慕临江波澜不惊地说。

  叶云舟:“……”你还说你清心寡欲。

  叶云舟嫌弃道:“说不在意的是谁?这么快就翻供了。”

  “我是为你考虑,毕竟我思前想后,用你的话来说,我给你选择的机会。”慕临江十指交叉架在桌上,“真不赌吗?”

  “这种事寄托在外人身上真的好吗?别逼我先除掉应轩阳。”叶云舟阴恻恻地说。

  “哈,这不是用应轩阳决定,而是赌我一直相信的人心,我遭受过背叛,蒙受过冤屈,失去过好友,但即便如此,我仍愿意相信我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一切。”慕临江莞尔,这段说辞有些拗口,他低头翘了下嘴角,“你愿意相信一次吗?”

  叶云舟咬了咬下唇开始盘算。

  慕临江又换了个角度:“你不信也成,你总说看穿人性卑劣,若你赢,我任你处置。”

  “我做什么都行?”叶云舟不禁有点动心,正所谓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况且真要说,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嗯,随你喜好,多过分我都不会建议你看大夫。”慕临江抛出个诱人的饵。

  “……我没那么变态好吗。”叶云舟觑着眼,“行吧,我豁出去赌上我的第一次,就看你能不能赌赢我。”

  “一言为定,愿赌服输,绝不反悔。”慕临江拍案定下。

  叶云舟端起茶杯朝他晃了晃:“绝不反悔。”

  这个赌局叶云舟自认有九成胜算,就算当天应轩阳不来,那也还有最后三天转圜的余地,他并不担心,三天后的傍晚,慕临江让人在满月园的亭中摆了桌酒席,霍风霆只要有酒就高兴,倒也和叶云舟一样不认为应轩阳自投罗网。

  燕情仙子站在围栏边眺望亭下的池塘,洁白的睡莲在夜色中发出淡雅的光,只有亭中挂了一盏灯笼,朦胧却不昏暗,花香清幽虫鸣隐隐,园中风格与风寒雪冷的遐荒岭大相径庭。

  “诸位先坐吧,无需拘束。”慕临江自己坐下,随意倒了杯茶,“都是曾经的战友,就当小聚。”

  叶云舟坐在慕临江身边,不时往池塘曲折的石桥上瞥过一眼,漫天星斗映在水中,两方宇宙各自闪烁,从日薄西山到暮色四合,应轩阳还是没来。

  燕情仙子也不提,接过霍风霆满上的酒杯,浅酌一口笑道:“宫主真是大方,清霜酿这等佳品,只怕一坛还不能让城主尽兴。”

  霍风霆这次不得不端了酒杯,一手拿着筷子也不客气,囫囵咽着寂宵宫精致花哨的奇珍美味,顺便抱怨道:“才一坛,我八百年才来一回,居然不管够。”

  “一年只酿两坛而已。”慕临江瞥过去一眼。

  “那另一坛呢?”霍风霆期待地问。

  “叶公子喝完了。”慕临江不喝酒,没什么心疼地说。

  叶云舟干咳一声:“明年的给霍兄预约上。”

  “那说定了啊,我这人老实,明年我还来。”霍风霆说着朝慕临江举了下杯,又划向叶云舟,“小兄弟,喝茶没意思,再来拼酒啊。”

  “今天还有事,不能多饮。”叶云舟给自己换上酒杯,起身和霍风霆碰了一下。

  “叶公子深得慕宫主器重,年轻人前途无量啊。”燕情仙子也笑着对叶云舟举杯。

  慕临江现在一听别人叫叶云舟年轻人就想笑,他低头喝茶掩饰疯狂上扬的嘴角,结果叶云舟在桌子底下拿鞋尖磕了下他的腿,飞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场酒宴的氛围比预想中更加轻松,燕情仙子有意忽略,没有半分大战之前的紧张,连叶云舟也被这种气氛传染,暂时忘了擎雷山的封印。

  他装着积极进取好少年的人设,时不时地瞄向慕临江,慕临江话不多,但和三百年前相比倒显得更好相处。

  叶云舟情不自禁地露出轻松的笑,用酒杯碰上慕临江的茶杯,偶尔给慕临江两句能接的话,亭外的飞鸟掠过池塘时,一瞬带起了他的思绪,他暗自在心里承认,和站在门外窥视慕临江的孤独相比,还是待在他身边更加愉快。

  “时候不早了。”燕情仙子仰头看了看天色,“你们慢用,我便先告辞了。”

  霍风霆下意识地回了下头,没看见应轩阳的身影,一顿酒宴短暂地加深了些他和慕临江的关系,就出声劝道:“正事还没等到,再留一会儿呗。”

  “慕宫主,你觉得我能等到吗?”燕情仙子柔声问。

  慕临江静默片刻,拿起茶杯往后一甩,倒掉剩下的茶,把酒壶倾向杯中,举杯道:“能。”

  叶云舟眼睫一颤,慕临江不擅饮酒,只喝一口就皱起了眉,燕情仙子只好坐了回去,继续等人。

  “有时候我真佩服慕宫主。”燕情仙子感慨,“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她一面感叹慕临江的坚定,一面自己也对应轩阳会来不抱期望,若应轩阳真在乎友情,又为何要叛出寂宵宫。

  叶云舟摇了摇头,低声笑道:“我赢定了。”

  慕临江盯着杯中荡起的波纹:“还未可知。”

  晚风渐冷,清霜酿的后劲儿上来,霍风霆晃晃脑袋,起身拄着围栏吹风,他眨了眨眼,看见池塘对面一道模糊的人影,瞬间清醒过来,手下一紧,捏碎了一截栏杆。

  燕情仙子闻声回头,愣了愣,然后看见应轩阳背着手不慌不忙走来,对她点了下头。

  “中途到夙宵殿签了几个名,耽搁时间了。”应轩阳笑了笑,绕过霍风霆,“还请仙子恕罪。”

  霍风霆深吸口气,咬牙道:“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应轩阳泰然自若,“我们的私事以后再说,于公我永远站在寂宵宫的立场,城主千万不要误会,仙子也切莫被流言误导,寂宵宫向来团结一心。”

  慕临江也怔了一会儿,叶云舟沉着脸,扭头磨了磨牙,他反应过来放下酒杯,板着脸起身扔过去一个玉简:“你的阵图。”

  “宫主辛苦了。”应轩阳接住玉简,玩笑道,“不过能者多劳嘛。”

  霍风霆忍下怒气,愤愤离开,应轩阳继续道:“不知仙子对宫主的提议有何看法?明日我和宫主再详细讲解此阵,届时再讨论也可。”

  燕情仙子思量过后,终是答应下来:“好,那便明日再说。”

  两人先后离开,应轩阳脸上挂着的笑逐渐收敛,捏着玉简沉声道:“三百年前,若没有煌都夜都那些废物,你不至于受伤沉重,现在你还想依靠别人,真是学不会教训。”

  “可你还是来了。”慕临江复杂地喟叹,“此战结束,霍风霆要寻仇,我不会帮你。”

  “我自己的仇,不会拖累你。”应轩阳转过身,“你这次再受伤,可不一定能撑三百年。”

  “我都明白。”慕临江轻声说,大概是那点酒的作用,他格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叶云舟独自郁闷,头顶亭子的瓦片响了一声,叶云舟抬了下头,随即感受到一阵熟悉的凉意,殷思放弃了隐匿身形,自檐上翻身下来,站到了慕临江身后。

  慕临江侧身打量他几眼,殷思没了剑,左手不拿点东西整个人都阴沉不少,慕临江笑出了声,伸手拽了下气闷的叶云舟,主动拿起酒杯,望着他道:“最开始,我身边也只有殷思和应轩阳,本来预计擎雷山大捷,众人要设宴庆祝,可结局不如人意,是我欠你们一杯酒,无论此战结局如何,我先干为敬。”

  “……你这就醉了吗。”叶云舟跟着拿起酒杯嫌弃慕临江的酒量,低沉的磁性从慕临江尾音蔓延开来,带着几分委婉的醉意,他瞪了眼应轩阳,“别杵在那不动,都给我喝。”

  应轩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上前拿了杯子。

  “殷思就算了……殷思也不喝酒。”慕临江单手搭上叶云舟的肩膀,“有你陪我喝就够了。”

  “我今天可以喝。”殷思没把这句话当命令,他面无表情地倒酒,碰杯,喝完,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柱子上。

  慕临江反应过来,笑得不加掩饰,垂眸看着杯中倒影,又想起曾经那棵花树下,那杯没能饮尽的酒,如今的水软山温和向他举来的酒杯都在,抱怨他醉的太快的叶公子也在,他求仁得仁,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觉得人生就在擎雷山结束,也毫无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