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叶云舟微笑道:“卫先生,精神不错啊。”
卫一顿时蔫了下来,小心地看了看慕临江,见他果然没生气,捂着胸口小声道:“我没精神,不说话了。”
叶云舟站到慕临江身边,扫了眼他手上指环,问道:“殷思还没回消息吗?他现在在哪,乔心月好歹是合体期,想追踪她的位置没那么容易吧。”
“殷思能察觉剑的气息,乔心月是剑修,她逃不了。”慕临江语气沉稳,但抬起手微微蹙眉还是有些奇怪,以往殷思通常都会及时回复传音或者讯息,基本没有晾着他的时候。
三人回了客栈,开门时叶云舟忽然严肃道:“我刚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怎么?”慕临江已经踏进客房,回头问他。
“今晚还睡吗?”叶云舟靠在门口歪头,床无疑留给病号,他们是一人一张躺椅窝一宿缓解一下舟车劳顿的疲乏,还是一鼓作气去干点正事,就有待商榷。
“睡哪?”慕临江看了眼床,吩咐卫一道,“你且去休息吧,等行动无妨,再回寂宵宫。”
“呃,属下已无大碍,床还是留给您吧。”卫一为难地说。
慕临江静静地望着他,卫一倍感压力,又试探道:“留……留给您和叶公子?”
慕临江波澜不惊地说:“美意心领。”
叶云舟:“……”美意个鬼。
叶云舟啧了一声:“我和宫主打算今晚上山,去定位卷轴的位置查探一番。”
卫一闻言在床边坐下,沉思道:“我当时中了毒,五感已不甚清晰,只是感到定位地点附近设有结界,我尽量远离,中途还遇到一个金丹期的修者,但他没发现我,直到碰见陈武才支撑不住失去意识。”
叶云舟一扬眉,问慕临江:“何时动身?”
“子时吧。”慕临江端着茶杯站到窗口,楼下灯火连绵,夜幕中散发着暖光的窗纸上映着生动的人影,偶尔还有几道叫小孩回家的喊声和巷陌深处的犬吠,他忽然有种冲动,稍稍偏头低声唤道,“叶公子。”
叶云舟正在桌前研究地形图,随口应他:“嗯?”
“去吃晚饭?”慕临江笑问。
“不了。”叶云舟铺了张纸画图,忙碌地敷衍道,“有辟谷丹,我在看上山的路线,你自己溜达去吧。”
慕临江不禁有点挫败,叶云舟做事必然谨慎且周全,他叫不动人,只好靠在窗边看楼下来往的人群。
陈家正在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陈武生怕晚了走不及,和陈夫人一人挎了两个包袱背着箱子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无人才小心地出门离开。
慕临江道:“陈武夫妻走了。”
“嗯。”叶云舟点点头,“走便走吧,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他们后院那户女孩的彩球挂在树上,取不下来。”慕临江靠了一会儿,化出躺椅坐下。
“那您做个法,助人为乐吧。”叶云舟头也不抬道。
“有户人家在和隔壁吵架。”慕临江又道。
叶云舟无奈地说:“你是有多无聊,看小报不好吗。”
“镇上报纸都是家长里短。”慕临江不屑。
叶云舟心说你现在看的更鸡毛蒜皮,他揉了揉脖子,仰头提议:“今天下午施小梅不是说应轩阳回来了吗?你去打探一下情报,别闲着发霉了。”
慕临江被安排了工作,只好拿出雨伞,正要给应轩阳发个传音云图,指环就亮了一下。
殷思只传来简短的两个字,凌崖。
慕临江怔了怔,关上窗户,陈武夫妻走的小路,黑黢黢的不见行人,慕临江关窗之后,一条人影便明目张胆地跟了上去。
“殷思回讯息了。”慕临江略感疑惑,“只有凌崖两字,很可能是到了凌崖主城。”
“凌崖城这种门派很容易引起误会,你有把握殷思到底是在说门派还是主城?”叶云舟忍不住抱怨,“霍风霆拓宽了版图,怎么不把名字也顺便改一改。”
慕临江深有同感,给殷思发过传音云图,等了片刻,半空铺开的云幕忽然流动起来,凝聚出一个鲜亮的身影。
叶云舟本来还在画图,看见那个逐渐成型的影子之后,也感觉怪异,起身走到慕临江身边,凝重道:“这个人……不像殷思。”
传音云图的灵力波动不太稳定,似乎被对面结界一类的东西干扰,半晌才开始清楚。
“宫主,许久不见啊。”
云图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问候,带着故作轻松的恶意和讥讽,叶云舟提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把意外压回去。
云图对面是被残魂附身的乔心月,而乔心月身后,是垂首而立安静恭顺的殷思。
乔心月笑得活泼大方,眼睛却死死盯着慕临江,回手抓住殷思的衣领拽近前去,轻蔑地挑衅道:“看见你最忠诚的下属了吗?现在他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我多更点,这几天搞表格搞的头昏脑涨,这章就算先找手感了_(:з”∠)_
第43章 钓场02
在叶云舟的印象里, 殷思从未对慕临江之外的人展露过一丝尊敬和服从,乔心月比殷思矮上不少,此时骤然把殷思扯到云图之前, 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去, 叶云舟竟没看出殷思有任何不满。
殷思始终低着头, 就像对慕临江一样, 根本没有脾气。
叶云舟无声地发出一句惊叹, 心说以后殷思清醒过来,不知道会不会羞愧的无地自容以死谢罪。
他扭头看向慕临江想稍稍宽慰两句,虽然殷思丢了,但毕竟还刚找回来一个,聊胜于无,但叶云舟看清慕临江一片漆黑的眼眸时,又愣了一下,慕临江的表情阴沉的像要透过云图把乔心月碎尸万段,握紧的拳头背在身后, 整间客房都浸没在杀意的冰潭之中。
“宫主, 不要这么吓唬人家嘛。”残魂移开眼神避过暝瞳,用乔心月的脸做出惊恐的模样,“这具娇弱的身体可是秋水剑阁的堂主, 您和秋水剑阁都不愿意见到她出事吧。”
本来已经睡下的卫一在压迫的气氛中惊醒,难以置信云图一幕,慕临江冷笑一声,嗤道:“你该知道我从不受人威胁, 卫一也好,殷思也罢,自己无能身陷敌营, 令寂宵宫蒙羞,劳你转告他们二人提头来见,我再拿你的首级给他们陪葬,三都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乔心月眼波流转暗自思量,卫一自用过传送卷轴后就失去踪迹,但她剑上有毒,卫一伤的不轻,再加上传送过程消耗的灵力,也很可能没联系上慕临江,命丧荒野也未可知。
“我当然了解你的性子,宫主。”乔心月纤长的手指松开殷思的领子,往上几分扼住他的咽喉,她的神情千变万化,巧笑嫣然地说,“卫一不过是个侍卫,既然你不想要,那我替你杀了也无妨,但殷思可是和你共患难的战友,宫主,你忘了那段三都同仇敌忾的日子吗?如今还跟在你身边的只有出身卑贱甘愿给你当牛做马的殷副楼了吧,你放弃他,就等于背叛过去的自己,你还有什么资格私占钥匙妄言三都。”
慕临江眼睫颤了颤,略微颔首沉思,乔心月以为说动了他,便提条件道:“我还是那个条件,永昼灯和引暮石,换你的下属,钥匙丢了可以再谋划,但人死可不能复生。”
“你对殷思做了什么?”慕临江冷着嗓音问。
“放心,我不至于对他做什么。”乔心月暧昧地拉长了音调,侧身倚在殷思怀里,殷思杵在原地,没有一点要回应的意思,像个只会等待命令行事的傀儡,乔心月有些不悦,抬头伸手抚上殷思的侧脸,嗔怪道,“你这榆木疙瘩!这般不解风情,不是喜欢我吗?快证明给宫主看啊,若是被他怀疑,我可要生你的气了。”
在云图之外观看的叶云舟和卫一同时打了个哆嗦,殷思表情沉静,若是闭上眼睛躺在棺材里就是一具惟妙惟肖的尸体,两人实在想不出他要如何证明,天雷之余还多了点罪恶的期待。
叶云舟的眼神在云图和慕临江之间徘徊,突然察觉他正盘算什么。
对面的殷思反应了片刻,终于活动起来,直接转身离开,乔心月差点摔倒,她眼光一寒,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见殷思走到桌边,应该是要给她倒茶。
真是毫无情趣的男人。
乔心月在心底品评,他能引诱目标展现最真实的一面,让他们沉溺在极端的欲想和渴望里,但殷思几乎除了顺从,和之前再没有任何差别。
世上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乔心月腹诽着,殷思已经倒完了茶,把茶杯往云图的方向一推,垂首候在一旁。
“唉,郎君如此保守,真不知是好是坏。”乔心月招手把云图移到桌边,端起茶杯坐下,“宫主,你动作最好快一点,若是错过了引暮石,我就不保证对他做什么了。”
她说完之后直接收了传音云图,叶云舟和卫一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卫一蹦起来急道:“属下去调查殷大人下落!”
叶云舟有些疑惑:“殷思倒茶的手法很熟悉,那杯茶似乎故意推向云图当中你的方向。”
慕临江缓缓吐出口气,松开了紧攥的手指,摸了摸指环。
“他没被控制。”慕临江笃定道,“他倒茶的动作和推开茶杯的距离都和船上一样,是故意传出的暗示。”
叶云舟了然:“倒是我小看殷大人了,他也不是凡事都靠剑解决,还知道美人计。”
卫一倒回床上,耿直地说:“美人计不是残魂用的吗?那残魂拿别人的身体装出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这万一发生点什么可怎么算啊!”
叶云舟不禁佩服卫一诡异的脑回路,现在还能往狗血上想,他和慕临江一齐投过注视的目光,卫一只好讪讪地闭嘴。
“卫一此言倒是提醒了我。”慕临江沉思,“乔堂主只是被附身,若是能唤回乔堂主的意识,对付残魂便简单许多。”
“可惜你也不熟悉她。”叶云舟惋惜,“之前暗中发给你的凌崖二字,想必他们现在正在凌崖城,殷思应是有所发现才决定在残魂身边卧底,另外残魂提到‘错过引暮石’,恐怕他对引暮石已有了解,自己拿不到才百般威胁你。”
慕临江点点头,叶云舟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若有所思,语调轻缓地说出另一个猜测:“我一开始刻意挑衅她,她的说法给我一种……我们在三百年前也许见过的感觉,她更不假思索说出殷副楼,擎雷山之战后几乎无人再敢如此称呼。”
“也许是你从前得罪过的仇人。”叶云舟奚落他,“死后做鬼都不放过你那种。”
“我若有这种仇人,早让他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慕临江冷哼,他实在想不出残魂到底是什么人,摇头道,“我们将计就计,继续打探引暮石下落,免得残魂对殷思起疑。”
叶云舟食指撑着下巴坐下,又对慕临江晃晃指尖:“还有应轩阳,看看他是不是在寂宵宫,可别这会儿也跟乔心月混在一起。”
慕临江给应轩阳传了讯息,问他施小梅可安顿好了,片刻后应轩阳只回了传音,说天色已晚,施小梅已经歇息,明日便正式让她在夙宵殿当班。
应轩阳语气平和自然,还顺带催了一遍让慕临江没事就赶快出关,他手头压了不少信件等着慕临江回。
慕临江选择性的忽略这个抱怨,侧头看叶云舟,叶云舟也没听出什么破绽。
“我问一下施姑娘。”叶云舟敲了敲手上指环,给施小梅发了传音。
遐荒岭终年风雪不散,早春的暖意被挡在山外,寂宵宫还是一派黑白交织的肃穆庄重,施小梅拿着信物和编好的说辞在寂宵宫住了几日,才勉强适应仰望那些雄伟矗立的宫殿楼阁。
二月下旬过半应轩阳才回寂宵宫,傍晚天空的云像破旧的棉絮,又灰又沉,细雪断断续续落了一层,施小梅只是听说应轩阳回宫,没想到应轩阳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直奔驿馆去见她。
有权力在寂宵内宫随意御剑腾空的人不算多,但施小梅每天也能看见不少上空飞速划过的残影,她小时候会对这些流星心生向往,却也理智的明白天穹和大地的距离,那时她从未想过还有亲眼目睹流星落在地上,温和的笑着和她打招呼的一天。
“我听宫主说了,施姑娘,请节哀。”应轩阳礼貌地颔首,施小梅站在门口有点愣神,他伸手在施小梅面前晃了晃,轻声道,“施姑娘,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您就是应殿主吧,晚辈施小梅,万分感谢贵宫收留。”施小梅连忙躬身还礼,应轩阳有些像她见过的斯文书生,气质随和,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傲慢,只听他开口就能让人不知不觉放下拘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能吃苦耐劳,不会白住在这的。”
“宫主受姑娘先人恩惠,是我该替宫主说一句万分感谢。”应轩阳再次拱手,不等施小梅再惶恐客气,右手顺势一抬指向房门,“进去说吧,外面风凉。”
施小梅赶紧点头答应,跟上应轩阳的脚步。
“姑娘请坐。”应轩阳在驿馆楼下的会客厅踱步,打量着施小梅,看她的修为根骨,然后自嘲地笑道,“姑娘刚来寂宵宫可能还不适应,宫主的意思是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女,我每天在寂宵宫东奔西跑,你用不了多久就能闭眼走完寂宵宫了。”
“好,那我要做什么呢?”施小梅积极地问,“是不是服侍您吃饭穿衣之类的?我以前也做过珠宝商家的洒扫侍女,多少懂一点,哪里不对我会马上学。”
应轩阳连忙摆手拒绝:“这倒不必,我们修炼之人,不像那些凡俗富人讲究无用的排场面子,说是贴身侍女,跟着我处理夙宵殿的文书公事就好。”
施小梅似乎有些为难,垂头道:“可我只念过几年书院,一下子肯定做不好这些,我是无处可去请求寂宵宫收留,只能做事报答,怎么能让您为我特意开方便之门,这样恐怕别人也会有意见,我也心中有愧。”
“这嘛……”应轩阳有些意外,对施小梅多了点欣赏,“那你就住我寝殿吧,正好有个侍女要成亲了,我给她放假,你接她的班负责早晚打扫泡茶,白天随我到夙宵殿,会有文侍教你。”
“嗯,多谢应殿主!”施小梅面上一喜,躬身道谢。
她收拾行李,跟应轩阳回他的寝殿,偌大宫殿和开阔的庭院广场她见了不少,没怎么注意,但正殿房顶却露出一抹碧绿的影子,在荒凉的冬季里十分突兀。
应轩阳吩咐要成亲的侍女带施小梅熟悉一下规矩,侍女便热络地介绍起来,正殿偏殿,亭台馆榭,书斋乐坊,只是大略参观一遍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应殿主人很好的,从来不会发脾气,但有一条规矩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进满月园里那栋小楼。”侍女领施小梅走到后院花园,月洞门上的匾额写着“满月园”三个字,施小梅看见的绿色就是从这里探出的枝条。
这座园林被一层结界保护在内,不受寒冷侵蚀,花草繁茂绿树成荫,虫鸟鸣声隐隐约约的隔在树丛里,自成一方世外桃源。
施小梅走到园林中央,只见一株参天古树被木栏围住,她不知这棵数人环抱的树是什么品种,虬结粗壮的根系钻出泥土,翠绿的叶片遮天蔽日,树叶深处似乎还开着小花,银闪闪的,像星月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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