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只有合体期,灵力不稳,似是强压伤势。”殷思摇头,“要我离开吗?”
“看来是景先生。”叶云舟一指纱帐后的软榻,“你先回避,我稍后有话要对你说。”
殷思转眼消失在了原地,连同气息也隐匿的毫无痕迹,叶云舟悠闲地倒了杯茶,等大殿的门被推开之后扬声道:“谁?”
“叶公子,风寒已无碍了吗?”副城主从正殿过来,皱着眉敷衍地问候。
“多谢景先生关怀。”叶云舟拱手施礼,若无其事地审视一遍副城主,只见他脸色不佳,一边衣袖空荡荡的,隐约有药味在暖阁内扩散开来,“景先生伤势沉重,为何还来凌绝山顶沾染寒气,城主没准你休假疗养吗?”
“城主仍在忙碌,我岂能独自清闲。”副城主沉着脸,“我此来是奉命带话给你,慕临江已有回信,酒宴到场,我明日去见霍风霆,必要他自顾不暇,管不得这档闲事,你尽可安心。”
“景副城主真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叶云舟佩服道,“可要先在此休息一晚?先生用刀,更能以刀布阵,乍失一臂,恐有损实力,明日若与霍风霆发生冲突该如何是好?”
“休息一晚我就是霍风霆的对手了吗?”副城主语带嘲讽。
“还是乐观一点吧,景先生请坐,喝杯热茶。”叶云舟笑得毫无负担,“景先生是否有性命之危,还要赌霍风霆是否重视我,城主也明白这个道理,还让您带伤前去冒险,说句实话,我是有些看不过去的,我记得城主收藏有一种‘重阳仙草’,他不打算给你用吗?”
“小伤而已,用什么仙草。”副城主不耐地说,坐到桌边单手压着桌子趴了下来,俨然是疲惫至极。
“我若是有景先生这般鞠躬尽瘁的下属,定会百般善待。”叶云舟轻笑一声,取过薄毯轻轻盖到他身上,点起卧炉,在缭绕的香气中温声道,“药房中有不少止痛丹药,我替您拿一瓶过来。”
“……不必。”副城主盯着桌下的地板,觉得眼前有些发花,索性闭上了眼,“我只休息片刻,还有任务。”
“唉,恕我多言,城主对景先生可有知遇之恩,才让景先生如此奋不顾身?”叶云舟靠在桌边,惋惜地轻声问。
副城主的声音越来越小,断断续续的:“是救命之恩……我只是一个卑下的奴隶,城主买下我,救了我的性命,我自当为城主赴汤蹈火。”
“可是恩情也有还完的时候。”叶云舟故作心疼,“你究竟是为了报恩做的副城主,还是真成了城主的奴隶?”
“有区别吗?城主若将我当成奴隶,我就是奴隶,城主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副城主渐渐失去意识,最后留下一句警告,“你若敢背叛城主,我定不计生死杀你。”
“抱歉,交浅言深,是我唐突了,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还望景先生见谅。”叶云舟扇了扇卧炉的烟气,把香熄灭,走远几步,招了招手出门来到殿前走廊。
凌绝山顶的弦月又亮了一些,殷思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廊柱旁边,问叶云舟:“你有何话说。”
叶云舟深吸口气,他也跟着吸了不少安神香,勉强在夜风里保持清醒,肯定道:“永夜宫必定是他负责,霍风霖生性多疑,看来只有副城主能得他信任,大事小事都要亲自奔波,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殷思不加掩饰地露出厌恶,杀气在眼中一闪而逝。
叶云舟瞥了他一下,笑道:“说起来,你对宫主的忠心恐怕不下于他,我以为你对他会有点志趣相投的共鸣,虽然宫主从未把你当做奴隶。”
“荒谬。”殷思冷声道,“我是寂宵宫首席剑卫,仅此而已。”
“哈,殷大人倒不至于自甘堕落。”叶云舟坐在檐廊的栏杆上,抬腿跨到外面,“你知道慕临江和霍风霆提起你时怎么说的?他说‘我能命令下属,不能命令朋友’,我有一瞬间竟然感到嫉妒。”
殷思眯了下眼,对叶云舟随意的语气和似有深意的慨叹大惑不解,就静静看他自白。
“他问我和他是不是朋友,要我三天给他答复,他认定你是他的朋友时明明很流利,认定我是他的朋友时,就开始期期艾艾,欲盖弥彰,他在遮掩什么?他怕我拒绝他吗?”叶云舟扶着开始昏沉的脑袋,这安神香后劲儿忒大,“宫主那么有趣,我还没腻,当然不会走……你说点什么吧,殷大人。”
殷思冥思苦想,这个时候应该接什么:“那你将宫主,当做朋友吗?”
叶云舟笑了起来:“差不多,可能比朋友再近点,我还算喜欢他。”
殷思:“……”
“所以我要让他心中所盼,都成为现实,他不愿动手,我就为他一手促成。”叶云舟回过头看向殷思,像是玩笑又像威胁,“他想要朋友,殷大人若是不敢,我可不答应。”
殷思:“……”
“殷思,你觉得我这样,算付出真心吗?”叶云舟撑着柱子,尽力睁着眼睛。
殷思当然没被问过这种问题,他绞尽脑汁,想起残魂发表那番何谓喜欢的概念,觉得套到叶云舟身上好像也行,就搪塞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殷思:算,快成亲吧,钱给你,别再来骚扰我(来自娘家?的同意
一个血泪教训,出远门千万不能穿背带裤,本来计划昨天到家的,晚上五点多的火车,我精打细算走路和坐地铁的时间,结果去洗手间才意识到背带裤这个大麻烦,我东北冬天在背带裤外边穿了三件衣服,于是我在洗手间折腾了快二十分钟,导致没赶上火车,只好又住了一晚(不会有比我更鱼唇的人了QAQ(大概明天叶公子和慕宫主就能见面了……?
第63章 朝三暮四08
叶云舟听见这个答复, 渐渐敛起笑容,眼神阴沉起来,不悦道:“哼, 你根本不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含糊其辞。”
“是。”殷思干脆痛快地承认, “我不懂, 但你还需要问别人?当初是谁笃定自己最懂感情?”
叶云舟难得没有立刻反驳, 殷思这个说法和扶星真人异曲同工,让他禁不住涌起些被戳中心事的气闷。
“殷大人也学的伶牙俐齿了,那下次再见宫主,把招呼打的活络些,别让他求友而不得。”叶云舟凉丝丝地说,“有醒神丹吗,给我一粒再走,我脑子有点乱。”
殷思果断道:“没有。”
“算我请你帮忙,暂时先别记我的仇。”叶云舟道。
“确实没有。”殷思澄清, “我随身之物已被残魂扣下。”
“……那你走吧。”叶云舟只好挥手让他离开, 扶着柱子转回走廊,摇摇晃晃地回了大殿。
殷思注视他关好殿门,闪身化作一道暗影落下山崖。
城主府的建筑殷思早已摸清, 扶星真人作为城主贵客,居住之处更是不难打探,此时夜阑人静,只有巡逻的守卫还穿梭在客房院落之外的山路, 两三石灯点缀在竹林里,萤火般泛着暖光。
殷思在半空俯瞰竹林小院,把自己伪装成一片飘动的云, 这片乌云在守卫离开之后缓缓落在假山下,从雾气中化出原身。
假山上是一座凉亭,四周挂着竹帘,只能从缝隙中隐隐看见一道雪白的影子,恬淡静远的琴声悠悠传出。
殷思对所谓风雅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刻意释出一丝剑意,就听见亭中曲调稍乱,变得急促起来。
“寂宵宫殷思,受叶公子所托前来送信。”殷思从怀里拿出信件,走上假山。
“原来是寂宵宫的道友。”扶星真人不再抚琴,手指压在弦上止住余音,含笑致歉,“亭内熏香太重,恐令殷首席不适,便在此止步吧。”
殷思皱了下眉,站在山路中间,周围一片漆黑,连台阶都笼罩在阴影里,只有竹帘内透出清淡的光,像有星月坠入凡尘。
“另外,还有一颗解药。”殷思站定提醒了一声,把信和解药甩向亭中。
竹帘被搅动的气流带起一角,扶星真人盯着他的琴,准确地抬手接住:“解药是何意?”
“你自可调息检查,是否中毒。”殷思道。
扶星真人稍感意外,闭目运转灵力,少顷骤然起身,面露惊异难以置信。
殷思继续道:“我时间不多,信中自有解释,看过之后交还于我。”
扶星真人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一共两张,详尽而不琐碎,只看一遍就足以明白。
他一点点坐了回去,仿佛受了什么打击,攥着信纸犹豫不决。
“门主。”殷思声音冷沉,“解药只有一份,是叶公子让与你,他既如此决定,你照做便是。”
“霍风霆…霍风霖……即便名号是假,但我所识之人自始至终是他,他竟给我下毒,多年交情,都是假象吗。”扶星真人眼睫微颤,痛心地叹息。
殷思心下不耐,抬腿迈上台阶,趁扶星真人伤神之际掀起竹帘,从他手中抽走信纸。
扶星真人这才反应过来,忙退后几步,抱着琴低头,裹紧了毛领斗篷。
殷思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扶星真人是害怕,还是觉得冷,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上内容,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可有话要我带给叶公子?”殷思上前一步问。
扶星真人立刻向后闪了两步,殷思一愣,诧异道:“你怕我?以你之修为,如此未免可笑。”
“……实不相瞒。”扶星真人语气僵硬,“我不擅…与人交往,更不喜喧闹之地,云舟要我参加春华宴,着实强人所难。”
殷思明显感到这已经不是不擅和不喜的范畴了,怪不得扶星真人连门派教习都不露面,他指尖一捻,剑气把信纸粉碎成灰,十分实际地说:“只要你能出剑就必须去,叶公子已安排妥善,容不得变数。”
扶星真人叹了口气,低声道:“云舟,贵宫主,殷首席都这般咄咄逼人,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我一向有话直说,请门主勿怪。”殷思拱手道,“告辞。”
扶星真人一句慢走刚说完,殷思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回到残魂住处时子时已过,残魂还没回来,他便一如既往地站在正厅的阴影之中静待,又半个时辰过去,残魂才顶着张阴晴不定的脸踹门。
“呵,慕临江已是日薄西山,嚣张不了几日。”残魂把那幅追踪卷轴甩在桌上冷笑,“殷思。”
“属下在。”殷思低头听令。
残魂恨声道:“明日我要和霍风霖议事,你找时间盯紧残片,一旦见到引暮石,不择手段也要给我抢回来!”
……
副城主在别苑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叶云舟殷勤叫醒,叶云舟给他递了湿手巾,还沏了壶茶,少年人清纯俊秀的脸上挂着懒散的困意,却无微不至地把茶倒好推到他左手边。
他一时有些别扭,下意识接了毛巾擦脸,隐约觉得自己睡前好像和叶云舟说了什么,但又不太记得,只是心里那阵对叶云舟的抗拒无端消减了不少。
副城主捏着茶杯边喝边瞧叶云舟,安慰自己伸手不打笑脸人,心里告诫自己这个少年可不如表面纯良,是个心机深沉的小狐狸,但叶云舟走到他身后,就在他提起了十二分注意时,叶云舟只是把盖在他身上的薄毯轻轻拿起来,小心地避免了毯子碰到右肩。
“景先生睡得太沉了,我见您是在劳累,就自作主张等晚些叫您,如果耽误了正事,那实在对不住。”叶云舟抱着毯子,打了个哈欠笑着说。
副城主愣了愣,叶云舟眼角有些潮意,像在强提精神,他心里有些异样:“你也不用管我,自己去休息吧……你今年多大?”
“十八。”叶云舟似乎不解其意,“景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要走了。”副城主放下茶杯眨了眨眼,突然想起霍风霖买下他时,他似乎也是这个年纪。
“等等。”叶云舟像注意到了什么,歪头看向副城主脑后,“您低一下头。”
“……怎么了?”副城主不明所以,稍稍低了低头,叶云舟的声音很温柔,又带着充满少年感的朝气,让人本能的不想拒绝。
“您身边没有侍女吗?就算要装偃甲手臂也要等伤好以后,这段时间处理私务不太方便吧。”叶云舟笑着靠近两步,站在副城主身边,“发带的结松了,而且有一缕根本没扎好。”
气氛安静了少顷,副城主忽然有那么点尴尬,他把自己的一切价值都奉献给了城主,连坐下来差使侍女为他束发的时间都不肯留,只好板着脸佯装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在无用的小事上浪费灵力施术。”
“那我帮您重新理一下吧,不然您接下来若是和人打斗,被散发影响视线可不划算。”叶云舟把毯子撂在桌上,十分自然地伸手解开发带简单的活结。
副城主脊背都绷紧了,想呵斥叶云舟退下,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叶云舟没拿木梳,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头皮,让他有种雷电滚过颈椎的紧张战栗。
“你又不是侍女,献什么殷勤!”副城主低吼了一句,却也没动弹。
“当然是有事献殷勤。”叶云舟讨巧地笑道,“您诸事繁忙,我便想趁您来此,向您要一个承诺。”
“承诺?”副城主挑眉,叶云舟言明目的,他反而放松下来。
“您是城主的得力干将,我是不能肖想了。”叶云舟故作遗憾,“等春华宴后,我想去永夜宫要一个奴隶,为我办事。”
“只有如此?”副城主意外,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永夜宫之事要找我……你这小子,当真不能小觑。”
“您答不答应?”叶云舟替他扎好头发,“我前阵子和慕临江潜进永夜宫可废了好大的劲儿,如果您答应,就暂借我一个能通行的信物吧,我想去亲自挑选。”
副城主犹豫了一下,叶云舟慢慢把他的头发捋顺,整齐地垂在背后,他轻叹一声,左手拂过乾坤袋,把一面铜色令牌放到桌上:“城主已打算舍弃煌都的永夜宫,春华宴后就会陆续撤走人手,把罪名都推给慕临江,你要去可得尽快。”
“多谢景先生!这么赚钱的生意,关了未免可惜。”叶云舟疑惑,“是怕苏家和秋水剑阁深入调查吗?”
“不是关闭,只是转移到修真境而已。”副城主站起来,说完后才觉得不妥,“总之与你无关,去睡吧。”
“嗯,景先生保重。”叶云舟揉揉脖子,认真送他离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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