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但他仍选择了进门。
熟知刘秀性格的蔡绪宁也清楚他这话不该说,但还是得说。迟则生变,刘秀愿意冒险,可蔡绪宁却不能无视出纰漏的可能。
这不是游戏。
不是弹幕所以为的可以重来的游戏。
蔡绪宁的内心一直提醒他这件事。
刘秀站在原地看着蔡绪宁,漆黑的眼珠子幽深,他这会子的轮廓看起来又柔和了些。
少顷,他脸色古怪地摇了摇头,总算从那种略显疯狂的状态抽离。
他看了眼天色,头也不回地说道:“把他们都拖去前堂,等大兄醒了后,所有事情一并告诉他。”
刘秀边说边冲着蔡绪宁招手,他会意地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
“……告诉他,人,至少给我留一半。”
刘秀脚步不停,往府外走去,声音低沉如水。
“我要活剥了他们的皮。”
身后,邓四等人软烂如泥,就连张贺的脸色也刷地发白。在刘家,这些主子们中,唯独刘秀,只有刘秀……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而这一次,方才阻止的蔡绪宁却一言不发。
虽然手段残忍,却不愿出言相劝。
笑话!
这刘秀他可是他养着的崽,欺负到头上了可还行!
蔡绪宁不巧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这人养熟了的东西,也贼他妈护短。
第23章
杨素通宵未眠。
他是一个长相带点女气的男人,这张脸,他一直很不满意,就连穿衣打扮也往硬朗深色上靠。
他来到舂陵的两年,做事稳重,与邻居交好,从不生事,也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听闻他的人,知道他有一手好字,有甚书信要写,也爱请他来。
这份兼职,让杨素得以在不惹人眼的情况下走进各家各户。
也使得他与那些掌柜的接触不落痕迹。
不识几个大字,或者写字丑陋的人,每月寻个教书先生来帮忙写信,也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
昨夜,是除夕,刘家大宴。
而半个月后的正月十五,刘縯仍会再度如此。
正是个踩点的好日子。
杨素看着发白的天色,沉着吐息。
他现在正在等人。
等张贺。
告诉他踩点的情况。
但是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迟了,他心里数着数,从一到三千,数完的那一刻,他转身进了屋,不过片刻就拎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径直朝着后门去了。
杨素抽出门栓,一推。
他的动作停住了,手掌靠在木门上,没弯下来,也没有旁的动作。
刘秀站在门外。
还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杨素的脸上闪过惊讶,轻笑道:“刘四郎怎会在这?”除了这恰到好处的惊讶,他的神情并无半分不妥,除了他身上背着的包袱。
刘秀虽然也在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他轻轻地说道:“杨先生,你大早上的背着包袱,是打算去哪儿?”
杨素道:“昨儿接了封家书,说是老母病了。这不就赶着早晨出门,想着快点回家吗?”
“那信在哪儿呢?”刘秀的声音更轻了,温温柔柔的语气说着不得理的话。
哪有人上门来就讨要旁人的家书的?
岂料杨素当着伸手往怀里去。
【直播间】
[ID就要熬夜:操操操会不会是刀?]
[ID榴莲笑笑生:阿崽就打算这么直接a上去吗]
[ID一只小傻瓜:傻.逼有病吧]
[ID无可奈何花落去:……主播你真该找个房管]
蔡绪宁眼前的弹幕唰唰的,那几个找茬的ID很快闪了过去。蔡绪宁微眯着眼,最近直播间确实有点不大对劲,怎么就突然来了不少喷子?
但现在他的注意力都被杨素的动作吸引过去了。
他真的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刘秀。
刘秀也当真接了过来,反过来看,那是封被拆开的,背面素白的信。
上面甚至还飘着点香味。
蔡绪宁抱着胳膊站在刘秀的身后,刘秀看信,他看杨素。
杨素不紧不慢地任由着他看,甚至还友好地露出一个微笑。蔡绪宁也冲着他笑,笑的时候还不忘了说:“杨先生,张贺托我和你问个好。”
杨素的笑还在,眼却冷了。
他猛地往后缩。
蔡绪宁的动作更快,他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猛飞了出去,一下子扎中杨素的左肩。
嘿。
这系统给的身体还真是给劲。
力气够大,准头也不错。
杨素吃痛,脚步却不停,调头就往前门冲。只是刘秀的速度更快,他下手狠,用力大,活生生把杨素的肩膀卸了,又一脚踹在他的腘窝,直接把人踹得跪下了。
蔡绪宁凉凉补上一句:“能未卜先知在信封上下迷.药,你还真是走一步算三步呀。”
在来的路上,刘秀就猜测这杨素心思狡诈,从其能隐忍编排许久的计划,就说明他这人性子做事谋划喜欢面面俱到,哪怕逃跑被捉都可能做好几个预备的计划。
蔡绪宁深以为然,不管杨素到底是不是穿越者,这简直就是个妥妥喜欢下黑手的。
刘秀下手快准狠,卸掉了杨素的两只胳膊后,又抽了他的腰带把软绵绵的手困在身后。如果不是还要他那张嘴说话,以方才刘秀下手之狠,怕是要把舌头也给割了。
【直播间】
[ID八字没一撇:……刘秀对主播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ID智久:草,后续不会真的要看扒皮吧?]
[ID大兔子:所以这个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ID一只花蝴蝶:阿崽好凶]
蔡绪宁:是哦,是真的好凶。
刘秀看着还算稳重,笑容还在脸上,可蔡绪宁还宁愿他不笑。
杨素疼得直抽抽,他看起来也是会点手脚功夫,但比不过刘秀。生理性眼泪不住往外流,看不清眼前的人,却听得到一把嗓音冷冷在问:“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杨素眼泪还在流,嘶嘶的抽气中逼出了几声笑。
他先是小声笑,然后是大声狂笑,越笑身体越抽搐,就好像要撅过去一样。蔡绪宁蹙眉,上前一拳揍下去,杨素打得牙齿磕到了舌头,痛得呜咽了两声。
“不要装神弄鬼。”蔡绪宁冷着脸,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掐着杨素的下巴,“你清楚他在问什么。”
“我是在笑……”杨素因为咬到舌头,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谁不想活?”
他的声音似笑似哭:“他不死,我就得死——”
凄厉怨毒的恶意让蔡绪宁忍不住又揍了一拳。
妈的,这要不是一个穿越者,他现在就跟他崽子姓!
他一拳好像给人打萎靡了。
“这没道理啊,我的计划不会有错的,我的计划不会出错的……”杨素的大舌头混着血,像是被这件事打击到了不断喃喃自语,“我和掌柜们的接触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张贺也没有暴露过……店铺的亏损是日积月累的,就算查账被发现了……”
瞬间,他就好像从一个胸有成竹的幕后者变成一个受不住刺激的呓语者。
“你还有个内应。”
刘秀冷不丁地说道。
蔡绪宁偏头看他一眼,有点焦躁地撸过自己的头发。
他一直觉得这场谋划未免太过顺利,光靠一个张贺应当是做不到的……
破绽,破绽,刘秀那句话不会无的放矢。
蔡绪宁脑中灵光一闪。
——为什么查账会被发现?
“……徐乾是你的同谋。”
他看了眼刘秀。
刘秀没说话,可浑身的冷意更深。那句话说出口时,他显然就猜到了。
蔡绪宁攥紧了拳头……徐乾曾是刘縯信重的门客之一,又是穿越者,有他在府内遮掩,这场漫长的布局才得以维持下来。
可偏偏徐乾因为刘秀死了。
还死得很干脆。
这就让他们原本的计划出现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