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数道话几乎同时说出来。
徐三往前迈了一步,看着蔡先生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先生,难道您是与他们直接对上了吗?”
蔡绪宁点点头。
那厢各种七嘴八舌的关切都砸在刘秀身上。
刘秀不紧不慢地回答:“不错,是阿绪救了我。不然现在那冰凉的尸体,怕是要再算上一个我。”
他说起这话时,异常镇静。
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的性命。
刘秀说完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人倒是抓出来了,只是他们与阿绪缠斗,宁愿求死也不愿受缚,都死在阿绪的剑下了。”
徐广英蹙眉:“可是营寨里的人?”
他心细,中毒这样的事情,至少也须得是能进得去厨房的人才能做,不然的话,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自然是外来的商队们。
刘秀颔首:“昨夜被抓的曹岩。”
此事是徐长平处理的,他原是在后面站着,在这淡淡的嗓音传开后,他不得不抖着僵冷的身子往前挤,挤得鞋都掉了一只,显得狼狈不已。
“主公,那曹岩不是已经被抓了?”徐长平心中愤慨,这山上的护卫百多人,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一下子去了将近十一分之一的人数,这如何让人心中能安?
“他……”
“他蛊惑了徐丫丫。”
蔡绪宁和刘秀几乎是同时出声,在察觉到刘秀要说话后,蔡绪宁就立刻住口。
“这不可能!”
徐三脱口而出。
徐三是徐丫丫的伯父,可以说他们的近亲就只剩下了彼此,平日里徐丫丫虽然是跟着孩子们住与玩耍,但是与徐三也还算是亲近。
突闻此事,纵然是徐三这样粗糙的神经都无法接受。
蔡绪宁叹了口气。
“徐三,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与阿文救下丫丫那会,便是在峭壁之上。她与我说,去那里并不是为了寻短见,而是看到了鲜艳的花草想要去采摘,失足才被我们救了起来。”蔡绪宁轻声说道,“是我误以为她要自寻短见。”
“曹岩惯来会蛊惑人心,他其实是山贼们的心腹,对于我们动手清理了营寨非常不满。当初挑他出来便是因为他没沾过血,却万没想到他怀恨在心,还因试图蛊惑我对阿文动手才被抓起来,在此之前,他就多次蛊惑旁人,让得丫丫为她所用。”蔡绪宁摇头说道,“他看中的是当初丫丫摘下的断肠草,丫丫还小不知是何物,他却是知道的……所以今日的宴席,不光是所有的护卫饭食都被下了毒,我们那桌也……”
他说的话,含糊掉了一些已知的事实。
譬如当日是徐丫丫哭倒在他怀里说着许多悲痛的话,才会误导他以为她是想自杀之类的事情。
徐三的脸色愈发难看。
“断肠草……”
尽管从未见过,但是有些人是听过这种剧毒的名号的。
“阿绪的身体与旁人不同,寻常的断肠草也无法取他性命。故他半夜醒来发觉不对,就速来救我,这才让我侥幸留下一命。”刘秀的身体似是虚弱,说几句就不住咳嗽起来,惊得站得近的徐广英手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底下的人且细细听着。
刘秀在缓过劲来后,闷声把事情吩咐下去。
收殓尸体,检查各处,重新安排值班……他虽然身体虚弱,可气势与威严并没有消退半分。
很快就有人领命而去,旁的聚集来的人也四散开去检查各处房屋。
毕竟起得来的也只有二三百人,还多是带着醉意,可主公所言无疑是最佳的醒酒汤,让得他们迅速清醒了。
“主公,是我教导不当,才会……”
徐三淌了一脸男儿脸,却仍拱手向刘秀请罪。
蔡绪宁越过坐着的刘秀,一把扶住了将要跪下的徐三,诚恳地说道:“徐三,若非我当初选出了曹岩,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不管是张孝昌还是曹岩,此该是我识人不清……”
他的话还未说完,徐三反握住蔡绪宁的手摇头,粗声粗气地说道:“须得是抓住了张孝昌,才能得知日后的动向。不然若有铜马军前来,我们都一头雾水,那可该如何?至于曹岩……”他的神色暗淡下去。
“他确是该杀千刀,可丫丫如此轻易能被人哄骗,说明她心思本也不正,怎能赖到先生的头上去?”
徐三虽然粗糙爽直,却看得很透彻。
他悲伤地自请了去刑房处理那两人的尸体,带着几人离开了。
蔡绪宁叹了口气。
他今天晚上,可真是叹了太多口气了。
刘秀与他的话半真半假,逻辑却是通顺的,应当不会再出大乱子。但是欺瞒如此悲痛的亲属们,多少还是良心难安。
“徐长平,商队那边再派人。”刘秀出声说道,“还有,注意着西屋,莫要让商队的人去打扰了她们。”
徐长平一听,就大致知道发生了何事。
怕是商队又有异动了。
今夜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却发生了如此惨剧,再加上那些好儿郎的丧命,让站在前头的徐广英情绪也很是低落。
蔡绪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说道:“虽是如此,却也要朝前看,莫要让自己负担太重。此事若有错,也不在你。”
刘秀盯着蔡绪宁搭在徐广英身上的手,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然后咳嗽起来。
蔡绪宁吓得立刻回身探。
“我方才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救回,可别给我厥在这。”他这话说完,就不再管顾刘秀的意见,扭头对徐广英说道,“我先送阿文回去歇息,劳烦你主持一下局面。”
徐广英双手抱拳:“此乃当做之事,先生无需多礼。待天明,我等便迅速下山请大夫过来。”这山上懂点医术的人顶多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等中毒确实无能为力。
…
蔡绪宁忙进忙出安置刘秀,不过营寨出了这等大事,本来负责这屋子的人也早就清醒,与蔡绪宁一同清理了屋内的脏污。
屋外的几具尸体被收殓走,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白茫茫?
蔡绪宁下意识抬头,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的眼睑上。
原是下雪了。
这真是过于漫长的一夜。
他把最后一桶水清理出来,对上了做事的人惊慌的眼,他颤巍巍地说道:“先生,您身上这些伤……”
蔡绪宁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刚才这小青年脸色总是青一阵白一阵,原来是因为他身上染了鸡血的衣裳。他原是想说自己没有受伤,想了想却说道:“只是几道小伤,不碍事的。我待会自行去处理便好。”
把半大孩子给哄走歇息,蔡绪宁回屋净脸,又换了衣裳。倒也装模作样地在身上缠了些布条绷带,显得他好像真的受伤了那般。
重新出门,他去瞧刘秀。
刘秀神色倦怠地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手里握着一卷不知何物的竹简,本该是好好歇息,却不知怎的总不爱听话,让一贯好脾气的蔡绪宁都有些着急上火。
“文叔,你怎么还在看东西?”
蔡绪宁真是忍住了胸腔中好大一声绝望叹息。
【直播间】
[ID风回一镜:恍惚从后半夜的对话中,我才感觉到真的是绝望老父亲和不听话的崽子]
[ID郑清文:?父子关系重现江湖]
[ID一只花蝴蝶:主播:阿崽你是不是疯了?!休息啊!!(咆哮)]
[ID狒狒的菲菲:也可能是因为……阿秀是真的不想睡??这体魄过于强健]
[ID奔跑的骆驼:我感觉到小绪子的绝望了]
[ID顾桢景:阿崽不听话,阿爸还能咋办呢?]
诚然直播间的吐槽让蔡绪宁想翻白眼,但是也多少冲淡了今夜的肃杀。
他在刘秀的身旁坐下,悄咪.咪拉开状态栏。
ID旁的血条稳定在了四分之三。
昏迷状态是消失了,不过附带一个小小的余毒未清。
这也在蔡绪宁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也只能靠身体自动排出了,弹幕的医学生大佬都说了没有对症的药。就算是有,在这古代也是弄不来的。
蔡绪宁眯了眯眼,等他这次任务完成回去,他定然要找个避毒珠之类的玩意儿。
下次再来个见血封喉,就算他在身边那也直接玩完了!
刘秀看着蔡绪宁认真的眼神,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打算盯着我入睡?”
蔡绪宁严阵以待:“你要是不歇息,我只能如此。”
刘秀看起来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竹简躺了下来,放弃地闭上眼。
“我睡,我睡便是。”
蔡绪宁很想冲阿秀同学翻白眼。
怎还有种他逼迫良民的错觉?
他看刘秀是正经在休息打算再坐坐就走,顺手打开任务栏确认。
随机任务十已经完成,随机任务九的进度条到89%了。
随机任务十的奖励是叫人之心。
【人之心:使用后十分钟内能倾听选定对象的心声】
【次数5/5】
蔡绪宁看了眼阿秀同学。
再看了眼。
偷偷摸摸地冲着他使了一个。
尽管无知无觉,但是刘秀仿若觉察到了什么般,清亮的眼眸睁开,正巧对上探过身来的蔡绪宁。
蔡绪宁:“……”
草,这人抓包的速度太快了!
‘此番,倒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