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 第15章

作者:钟一日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然后起讲,即文章中心主旨,此处也是代圣人立言的部分,必须有“若曰”两个字,即夫子假如说。

  再之后是四比,四比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八股,两股为一比,每比要对仗。郑照基本上到这里都是胡扯乱编,卫昀恒却写得颇有条理。

  最后收结,一句话即可。

  “卫兄八股写得好。”郑照从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写得多了,就有几分感觉和章法。”卫昀恒笑道。他用手摸着郑照的文章,字比上次诗会的还要好上许多,这才几天啊。

  郑照摇头:“我最不耐烦写这个。”

  “这两个月多做些时文就行。”卫昀恒放下文章,看了眼宣纸上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兰花,他虽不懂画,但也觉得画得不错。

  贵介子弟有许多路可以走,而寒门学子只能挤在科举这一条路上,还难得良师。

  郑三公子这辈子都可能不知道衣服上打补丁是什么滋味。

  要往上走啊,会试只是开始。

  卫昀恒笑着对郑照道:“贪多嚼不烂,今日一题就好,在下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会。”

  余光笃把自己没写完的文章拿在手里,说道:“郑兄,那我也走了。”

  独坐闲画雪,正是吾家好夜。

  接下来的三十多天,卫昀恒与余光笃每日都来,除了十二月初五那日,卫昀恒成亲。吏部尚书的千金从京城乘船而至,嫁妆一箱箱的往卫昀恒新买的宅子里面搬。

  卫昀恒邀请郑照赴婚宴,郑照没去。余光笃先给卫昀恒送了两份厚礼,然后又偷偷给郑照送了一份礼,玉壁。

  不知是因为写得多,还一起学习真有益处,郑照八股比之前写得好些了,可惜年底就要归京。

  翠安道:“奶奶别急,大少爷昨儿说有马车来我们,我们安心在家等着就好。”

  拂娘蹙眉道:“京城特意来送信,要照哥儿回去,大年初一祭祖。这要是没赶回去,那边没准就不让照哥儿回去了。”

  醇娘劝道:“姨妈不必担心,信上既然说要姨妈一起回京,定是不再怪罪。”她说着说着自责起来,说道:“这事都怪我冒失,贸然给大少爷送信,还当着他朋友的面。”

  “丫头,哪能怪你!那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谁有机会离开都着急。”拂娘闻言拉住醇娘的手。

  刚开始知道时,她确实不高兴,对醇娘也没好脸色。但这几个月下来,人心都是肉长,她早就不气了。

  醇娘也拉住拂娘的手,她知道拂娘为何焦躁不安,小声说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老夫人允许姨妈进国公府的大门了,这就可以了。若那边还气少爷,信上怎么会特意提到姨妈。”

  拂娘愁眉舒展,叹气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只怕我们自作多情了。”

  两人正说着,觅夏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屈膝说道:“奶奶,醇姑娘,大少爷派来的车到了。”

  女眷们闻言急忙打点行李出门,门口卫昀恒和余光笃一起给郑照送行。

  卫昀恒抬头看了眼马车,问道:“郑兄是跟哪家的船走?路上千万小心。”

  郑照道:“我大哥的船。”

  余光笃问道:“酱菜船吗?”

  “不。”郑照摇头,“不运货,他也带家眷回京城。”

  余光笃:“过几天卫兄也去京城,只我一个留在临清,干脆我也上京得了,反正家父姬妾众多,向来都跟她们一起过年。”

  郑照问道:“卫兄何时进京?”

  卫昀恒笑了笑,说道:“我过几日就上京,陪拙荆归宁。”

  吏部尚书只有一个嫡女,如珠似宝,既然选了下嫁,和招赘除了一个名义外,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来年正好京城聚。”余光笃兴奋拍了下手,计划着说道,“郑兄卫兄在京城都有不便之处,我家的宅子估计只有我一个人,到时候来我那儿读书吧。”

  “也好。”郑照道。

  “这样可以。”卫昀恒道。

  平湖从马车下来,提醒道:“少爷,时候不早了,大少爷还在等我们,该走了。”

  郑照点头,转身便往马车上走。

  走了不到两步,突然就走不动了,他回头一看,余光笃委委屈屈的拽着他的袖子。

  “郑兄,我会想你的。”他先前早就不见了。

  郑照道:“松手。”

  余光笃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满脸悲伤的看着郑照上了马车。

  郑照道:“不许哭。”

  余光笃泪含在眼睛里不敢落下。

  车夫拿起缰绳,马车向前行驶,不久消失在路上。

  余光笃哇的一声出了来。

  “郑兄!”

第17章 时间编号:1

  郑照和郑炼回来的时候,庆国府并未派人来接,他们也没在意,直接回去了。拂娘撩开帘子看见大门口的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内心反而犹豫起来。

  “照哥儿,先送醇娘回平安巷吧。”她想进门太久,现在能进却不敢进。

  郑炼闻言劝道:“姨娘,醇姑娘我派人送就好,若不放心,我亲去一趟也行。您到了家门口,也没再离开的道理,和三弟一起去拜见母亲吧。”

  “怎么好麻烦大少爷……”拂娘迟疑。

  郑炼道:“姨娘就当帮我照顾下裁云。祖母嫌她出身门第低,向来不喜欢她。我和裁云成亲后直接搬去临清,说是打理家产,实际上和分家差不多。”

  拂娘蹙眉道:“老夫人看不起我,时至今日才准我进门,我恐怕无能为力。”

  郑炼道:“三弟名声日盛,祖母不会为难姨娘,请照应一二便好。”

  “名声日盛?”拂娘疑惑的看向郑照,“照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郑照道:“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

  拂娘听了更茫然。

  郑炼笑道:“三弟一笔小篆将诚致斋变成了江北第一金石铺子,南来北往但凡路过临清的,谁不来刻个闲印?就是赶路来不及,也要拿走印稿。”

  他在拂娘面前没有说画眉那一串故事。

  郑照对郑炼微微颔首。

  拂娘听得一脸惊奇,她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临清街头巷尾的传遍了的事,到她耳朵里都是新鲜事。

  原来照哥儿写写画画偷懒啊。

  错怪他了。

  不过,这些虚名能做什么?不过一时的花团锦簇,没多久就会被人忘记了,哪有功名在身实在。

  还是该多读书。

  拂娘心思千回百转,迈进了庆国公府大门也没再紧张,只低声不断絮叨着,要郑照读书上进。

  从门口到主院的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丫鬟们故作无事的路过他们,眼神都往郑照身上瞟。

  郑照低头戴上斗篷帽子,遮住视线。

  京城比临清冷许多。临清虽然也下雪,但风是暖的,天是晴的。而北京的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北风呼啸,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终于进了屋,拂娘手指尖都红了。觅夏早跑进来和相熟的丫鬟打听过情况,此时见他们到了,连忙凑近低声道:“老夫人也在,是特意过来的。

  拂娘闻言又紧张起来,她整了下衣服,头也不回向暖阁走去。郑照看着她的背影居然感到几分壮烈。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一会儿就还。

  郑照迈步与她并肩走。

  暖阁里,老夫人坐在正中间的软榻上,郑煜坐在老夫人的旁边,夫人宁氏坐在下首。

  郑照和拂娘请过安后,老夫人让丫鬟搬来一个锦杌,说道:“照哥儿坐。”

  妾室不能坐,甚至在旁边站着都是恩典了。就跟布菜一样,通常都是儿媳站着伺候。听起来很辛苦,但大少奶奶连没这份辛苦都不配有。

  郑照早就脱下了斗篷,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圆领袍,他看了眼锦杌,说道:“不敢坐。”

  礼法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要求既儿媳伺候婆婆,又没说为人子女见母亲站着该怎么办?于是家宴时,夫人站着伺候老夫人,少爷姑娘们都坐着安稳用饭。

  他说道:“姨娘站着,郑照不敢坐。”

  拂娘闻言心里百味交杂,眼睛酸酸的,可她依旧抬头说道:“照哥儿乱说什么!你坐下 我站着就好。”

  如果老夫人告他忤逆,那他就完了。

  郑照道:“祖母,我站着也好。”

  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依仗着一点小名声公然违背祖母之命,肤浅狂妄,也就是下贱妓子养出来的。她看了眼身边的郑煜,到底不如家里正经教养出来的踏实。

  “想站着就站着。”老夫人眼皮都没抬起来,她来打算管教管教他了,现在看祯儿把他赶到临清是正确的,甚至就不该接回来。

  这面见得不欢而散,郑照就带了拂娘回了平安巷。如果住在孤山馆,明天又要晨昏定省。起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拂娘回到平安巷的宅子,看着熟悉的桌椅摆设,整个人都舒服了。想了十几年的地方,真进去了反而不自在。

  “姨娘,我不需要你委曲求全。”郑照换了衣裳,坐在一边喝了口热茶,“之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人人皆知他是庆国公郑祯的外室子,回去了也不能袭爵,回去做什么?

  拂娘眼睛又酸了,她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我去看看醇娘在厨房做得怎么样了。”说着就离开了。

  见拂娘离开,觅夏走近小声道:“半莲去了二少爷房里。”

  郑照又喝了一口茶,毫不在乎的道:“知道了。”

  及至大年三十,庆国府都没派人过来,郑照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大年初一,庆国府派人过来了,郑照想,他们一定后悔把他名字弄上了族谱。

  祭祖,多半在显示后人的排场地位。

  郑照跟着一行人到了宗祠正殿,分昭列位立定,郑祯主祭,郑煜陪祭,郑炼等庶子也各有职司,许是外室子的原因,该献帛没轮到,捧香也不是,只让他守焚池。

  奏乐,献爵,拜盥,焚帛,奠酒。

  拜影时,郑照在内仪门看见郑蔷对他眨了下眼睛,然后低头站到槛内女眷堆里。

  仪门外家人小厮乌乌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