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雪球啊
闫小蝶不会说话,只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很恬淡的姑娘,若是再看两眼很容易产生好感。
容煜把花拿好,和声道:“多谢。”
言罢,便出了房门。
闫小蝶立在门口看着容煜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渐行渐远才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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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见江逸白没有在,容煜便去了后山。
百草枯折的季节没什么绿意,平日里那些郁郁葱葱的大树,枝头也从绿叶换作了落雪。
容煜沿着小路一直走,终于在后山看到了靠在古树枝干上的人。
“你在上面做什么?”容煜问他。
江逸白闻言,垂眸对他道:“看雪。”
“雪?”
白茫茫一片,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陛下要上来么?”江逸白问他。
容煜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往树上去,他想看看江逸白眼底的雪是什么样的。
江逸白见容煜上来,侧过身把人拉了一拉。
容煜坐在枝杈上,垂下两条腿。
树上的视野开阔些,许多地上看不到的东西能看得更全一些,但这树没多高,定比不上盛京的城楼。
“你坐这么高,不觉得冷么?”容煜问他。
江逸白摇了摇头,将身上的外衫解了塞进容煜手里。
小兔崽子总是时不时展现出自己还有点良心的样子。
容煜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问他道:“怎么这么喜欢看这些,难不成你也有吟诗作画的闲情雅致?”
“不。”江逸白看着远处道,“因为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
“嗯。”江逸白点了点头,道,“臣幼时在西云,从来没见过这些,如今一切都好似一场大梦。有时候臣会害怕,害怕大梦过后,没有燕国,也没有您。所以想在看得见的时候,多看一看。”
他可以不做西云王,甚至可以接受回到幽暗的长泽殿,但是没有容煜,他无法想象。
“没有燕国……”容煜看着江逸白问他道,“没有朕怎么了,换个人照样当皇帝。”
江逸白闻言,转头看着容煜道:“不可以。”
十分坚定的一句话。
容煜问他道:“朕对你很好么?”
“好。”
容煜叹道:“可是朕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甚至是十四,也会细心照顾,容煜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江逸白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
江逸白的眸光在听到这句话时动了一动,容煜在他面前,尤其是感情上,几乎是肆无忌惮的。这个人总是轻易之中,就让他的心从天上再到地上。
“所以臣会吃醋。”江逸白的语气很平静,容煜是个最讲理的人,往往心平气和地给他说话,他才会想要考虑。
吃醋……
容煜心下有些惊讶,江逸白居然还会吃醋,他仿佛从来都没发现过。
容煜转头看着江逸白,道:“朕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陛下想知道什么?”江逸白问他。
容煜道:“想知道,你是怎么吃醋的。”
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吃另一个男人的醋。
江逸白道:“想让陛下心里头只有江逸白一个人,想让臣看您的时候,您也正看着臣。”
四目相对,眼前人的眸子,像是泛着粼光的湖面,多看一眼都能让人轻易沉溺。
容煜被看的心下毛毛的,很快便别过了脑袋。
两个大男人互相看来看去的,实在有些奇怪。
“朕会注意的。”从前他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便不会再随意给江逸白心里找不痛快。他不想作践别人的感情,那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似乎没想到容煜会说出这样的话,江逸白听见这句时愣了一愣。
“无妨,臣说过,不会勉强的。”嘴上这么说,心下不知要有多欢喜。
容煜的感情,向来不是通过言语所传达的,能有这么一句,江逸白大抵能感受到,容煜与从前有些许的不一样。
或许是不再抵触,又或许是接受的开端,怎样都好。
耳畔静寂无声,容煜不大习惯静静的和江逸白坐在一起。可是抛去政务,他又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
“过几日就不住客栈了。”许久,容煜才道了一句。
江逸白点了点头。
容煜又道:“在清泉寨歇了这么久,得加快脚程,朝中拖不了多少时日,日子久了,会有人怀疑。”
“朝中的线索短时间到不了南边,咱们还是防着路上的人。”江逸白提醒他。
这些日子,江逸白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就好似有什么人,总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可容煜与顾云皆没有感觉,又让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疑神疑鬼。
“朕会小心的。”
突然有这么多人提醒,容煜倒有些不习惯了,明明以往这些事是他考虑的多一些。
江逸白看了容煜一眼,忽在容煜腰间发现了一朵小花。
“这是什么?”江逸白问了一句。
容煜低头看了看,把东西拿到眼底下,道:“闫姑娘给的。”
“闫姑娘……”江逸白看了一眼容煜手中的花,道,“那个闫姑娘可能对你有意思。”
“不会吧。”容煜转了转手中的小白花,道,“朕又不是金子银子,哪里就这么招人喜欢。”
这么些年来,也只有江逸白对他说过这些,再没有第二个。
这种事争论是没有结果的,江逸白提醒完也不再多说。容煜对许多事的感知都很准,唯独对自己的样貌大大低估。平平无奇,容煜要真的是自己所认为的平平无奇就好了。
容煜见江逸白没再说话,思量了片刻,对他道:“朕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知道自己,朕与她相见不过几面,是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陛下觉得她可怜么?”江逸白突然问了一句。
容煜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就不能说话,还伤了脸,自然是可怜的。”
“是了。”江逸白的唇角轻轻扯了一扯,继续问道,“那陛下有想带她回去的意思么?”
“朕为什么要带她回去?”容煜不明白江逸白话里的意思。
江逸白笑了笑道:“陛下带回去的人,还少么?”
他看了容煜一眼,颇有些面笑心不笑的意思。
容煜反应过来,问他道:“你吃醋了。”
“没有。”江逸白收回目光,从树上跳下去,径直往远处去。
“分明就是吃醋了。”容煜低声道了一句,也从树上跳下来。
地方有些高,容煜的身子歪了一歪,险些扭到脚。
落下的声音有些发重,江逸白听见动静,忙转过身来到容煜身边,“摔到了?”
“没有。”容煜怀里还抱着江逸白给的衣裳,他笑了笑,道,“朕不会带她回去的,她还有亲人。”
两人虽不是亲兄妹,但这世上或许不会有人再如海大贵一般疼她了。
“披上衣服罢。”江逸白知道容煜不会的,可是有时候又忍不住要去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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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与江逸白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一样,感知最强烈的是顾云。
张翎琢磨药方,能整日整日的不问世事,顾云可没这份定力。
每次从外头回来,总能看见这两个人在一起吃东西,吃东西就算了,容煜是皇帝又不是残废,用江逸白整天粘着喂么?
越想心里越别扭,顾云索性让减少自己回来的次数,把这座山的地形查了个清清楚楚。
容煜把关于海大贵的事一一告诉了江逸白,他原是要为江逸白再细说说风宁山的,但没想到江逸白早就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明明是在深宫里被养大的人,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从海大贵脸上的刀疤与闫小蝶脸上的伤来看,这些人下手很重,能训练出这样的杀手,财力一定很雄厚。”
甚至可以说,地位也不会太低。
闫小蝶是个弱女子,仅仅是因为怀疑就毁了闫小蝶的脸,还能让其哭诉无门,一定是幕后之人在为他们善后,所以那群杀手才如此无所顾忌。
海大贵这种身手的人都险些遇害,那些无意撞破的普通人,就更是难逃一死。
“陛下有没有想过,朝中有些大臣,两袖清风的好名声可能并不是百姓真情实意赞颂出来的。”江逸白道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只要说坏话的人死了,便就只有默不作声与说好话的人了。”
“你,是这么想的。”这一点容煜从来都没有想过,江逸白说的对。即便是十恶不赦的贪官罪臣,也总会有人看不到他的恶,倘若说真话的人被杀,好名声自然就被保全,若是这个人鲜少露出马脚,杀一两个知道实情的人,就更是易如反掌。
如此,不论是两袖清风的父母官,还是淡泊名利的雅士,所有容煜看到的,都可能是那人精心塑造起来想让他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