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木茶茶君
“说没油水,”柳大婶抿了抿唇,看着小叔子,“不是我不给他做肉吃,你也是知道的,医生让他少盐少油,可他不听,我真没法子。”
这话说到了这里,柳大婶是不吐不快了。
“小妹刚才还打电话让我别惯着他,可我不给他吃,他就说我虐待人!我就奇怪,昨儿旁边病床刚出院那老大爷,为啥总有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柳大婶深深吸了口气,“我对我爸妈都没这么耐心过,可到了这里,吃力不讨好!反正这饭菜我还是这个标准,他要是不满意,我也不伺候了,这话我不只是对你说,你大哥那边,我也会说清楚的。”
“大嫂别气,别气,”柳二叔也知道老爷子的性子,所以对柳大婶的遭遇是很能理解的,“你先回去,我手里的活儿也忙完了,这几天老爷子这边我能照看。”
听小叔子这么说,柳大婶心里也舒服了一些,虽然老爷子不着调,但是家人还是挺好的。
“我也只是心里憋屈,所以话多了些,饭菜还是要送的,你先进去吧,这饭菜我给你,待会儿他饿了,就去护士站那借微波炉热热。”
“哎哎,嫂子你慢点。”
看着柳大婶进了电梯后,柳二叔才抱着餐盒进了病房。
柳立国正满脸不悦,见他进来,那不满更是加剧,“我还没死呢!就用些清汤寡水来对付我!”
“爸!”
柳二叔看着面前这老头儿,想到大哥给自己的任务,更觉得头疼,他把餐盒放在一旁,坐在床边的椅子处,看着柳立国。
“人家大嫂是请假照顾您,您多少顾点情分,再说,又不是我们不给您吃好喝好,是医生说您现在得吃些清淡的,您要是想再多活几十年,就听听医生的好不好?”
“几十年?我能活二十天都不错了。”
柳立国想到自己棺材里的东西,顿时就恶心得不行。
“老大怎么办事儿的,还没找出是谁干的吗?”
“大哥说,那东西被放进棺材,起码有八年时间了。”
柳二叔渐渐切入话题,“您说,是不是您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故意这么干的?”
柳立国抬起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柳二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柳二叔打小就怕柳立国,这会儿也不敢与对方对视,“是大哥说,村里那么多的人家准备着棺材,怎么就偏偏把那脏东西扔在咱们家?爸,您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大哥也好找对方给个说法。”
“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
柳立国冷哼一声,指着柳二叔,“要不是娶了你妈,也不会生下你们这几个不懂事儿的!什么叫我得罪人?我能得罪什么人?我这辈子就在村里转悠,连赶集都是在镇上,来县城全都是进医院去了,就我这样的,能得罪什么人?”
“爸您别生气啊,我这不是随口问问吗?”
“那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让你大哥也问问他自己,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这里塞!”
柳立国就说了这几句话,就呼吸加重,十分难受的样子,柳二叔赶忙拉铃,请护士过来看看。
好在只是情绪激动,所以安抚好对方后,柳二叔给柳大叔回了电话。
“我觉得爸说得有道理,是不是咱们得罪了什么人?”
柳大叔揉了揉眉头,“我再看看,你盯着点爸,别让他乱吃东西。”
“知道了。”
柳二叔刚挂电话,就听病房里的柳立国叫他,他一进去,对方便道,“我要吃回锅肉。”
柳二叔:……
午夜。
祖清和左亿正站在小屋里,而那靠着赤珠的小纸人正在摇摇晃晃地走着,看那样子似乎在学走路。
“慢慢来。”
祖清见小纸人摔了一跤,跌得满纸通红,于是轻声道。
小纸人赶紧起来,在桃木盘里走了好几圈后,才按照祖清说的,走到那赤珠前,伸出两条纸胳膊抱住那赤珠,接着扬起小纸头。
只见那赤珠里的恶臭味正被小纸人吸食。
小屋里的恶臭味道越发重。
但祖清和左亿一个眉头都没皱。
一直到恶臭味消散干净之时,小纸人忽然化作一阵红烟,没多久祖清和左亿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姑娘。
姑娘脸色苍白,鹅蛋脸,竖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此时正满脸激动。
“我、我成形了!比做鬼的时候还要凝实!”
“现在的你,可以和故人叙叙旧了。”
祖清笑道。
春芬抿了抿唇,冲他们笑了笑后,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吃宵夜吗?”
左亿问道。
“烤鱼吧。”
祖清点头。
二人关上小屋子的门,一边讨论吃什么味道,一边往前院走。
而此时正在病床上躺着的柳立国,也饿了。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几分钟后,坐起身,打开旁边的抽屉,里面只有纯牛奶。
他嫌弃地关上抽屉。
这纯牛奶有股腥味,他喝不来。
再看旁边的病床上,已经不见陪床的柳二叔,柳立国拿出老年机,一边骂了句什么,一边给对方打电话,可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
柳立国越发气了,觉得柳二叔一定是出去打牙祭,却不愿意给他买份回锅肉吃。
于是便给柳大叔打电话,结果还是占线。
就在这时,病房里灯忽然闪烁起来,把正在生气的柳立国吓了一跳!
他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将灯关了。
接着躺下,依旧执着地给两个儿子打电话。
也不是不想给儿媳妇打,可他没有对方的电话。
两个儿子的打不通,正准备给小女儿打的时候,便听见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以为是老二回来了,立马皱眉看过去,正准备数落对方几句时,却发现进来的是个姑娘,对方正背对着他关门。
瞧着那背影,还有那身衣服,柳立国忽然一惊。
可很快他便给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道,“眼花了,眼花了,那人都死了几十年……
“好久不见,立国哥。”
那姑娘听见他的低语后,惨白的脸露出一抹笑,接着缓缓转过身来,对上柳立国那张同样惨白的脸。
“你、你你!”
柳立国指着她,惊声叫道。
“怎么是你!”
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柳立国狠狠地给了自己几耳光,可疼痛告诉他,这不像是梦。
“我在那树林里被虫撕咬,被蚂蚁食肉,你还拿走了我的衣服,让我没衣物庇体,冷得发指。”
“别说了,你别说了!”
柳立国见她越走越近,直接就翻身钻到了床下。
“你害得我好苦啊。”
春芬流下血泪,忽然身形一晃,便蹿到了柳立国眼前,吓得对方连滚带爬地从床底逃到角落里,用窗帘遮盖住自己。
“我明明都放下你了,你为何还要害我?!”
春芬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那么狠!
她一把掐住柳立国的脖子,厉声质问着,“明明是你说我们之间没关系的!你为什么还要害我?!为什么还要害我!”
“你、你放……
被掐得猛翻白眼的柳立国不断挣扎着,可他现在这点力气在春芬看来,简直不堪一击。
春芬忽然松开手。
“咳咳……
柳立国贪婪地呼吸着,他此时浑身无力,只能坐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面前流着血泪的女人凑到他眼前。
那难以掩盖住的恶臭让柳立国无比反胃。
可他不敢动。
更不敢当着春芬的面儿吐出来。
“你瞧瞧你,”春芬冰冷的手指划过他脸上的老人斑,“你现在老了,老得不堪一击,我随时都能弄死你。”
“春芬、春芬妹妹!你听我解释,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我因为嫉妒!嫉妒你要嫁给别人!”
柳立国竭力解释着,“我后悔得太迟了,等我明白过来,你才是我的心里要一同生活的人时,你已经定下亲事!我太难受了,那天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求你回头,可没想到你那冷漠的眼神刺激了,我才……
“才会一时激动,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柳立国大着胆子,伸出手握住春芬苍白冰冷的手,目深情地看着她,“我爱你啊春芬,在那之后,我没有一刻没活在悔恨之中。”
“是吗?”
春芬反握住他的手,刺骨的冷让柳立国打了个寒颤。
“那你知不知道,自从我死后,就一直跟在你身边,”春芬忽然露出恶意的笑,迫近对方,在柳立国惊恐的眼神下道,“别装了,你的本性,我一清二楚。”
“该还债了。”
春芬充满怨恨的声音与面容,渐渐逼近。
柳立国使劲儿踹着她,可每一脚都是空气,一点都不影响对方越靠越近。